“其二,索額圖之弟法保玩忽職守,身披內大臣之重責,卻負聖心之厚望,同心裕一般,甚至有過而無不及,當值之日敢在外校射為樂,絲毫不遮掩行徑,屬實大膽,不敬聖上之意人人皆知。”
“其三,索額圖大人的二子格爾芬仗其父勢,自持巨富,整日打馬過街,橫衝直撞,傷百姓無數,然百姓皆懼赫舍裡氏門庭,無一敢言,皆忍氣吞聲委曲求全,隻臣知重傷不治者便二十餘。”
“三日前下朝途中,臣又遇格爾芬攜其鷹犬橫行於市,那日比先前更過些,想來是飲了酒,他竟連幾位臣子的路都不肯讓,甩著鞭子讓諸位大人給他讓路!”
“士可殺不可辱!敢問索中堂,赫舍裡氏是何等教養?臣旁的也不多言,隻是忽地想起此前索中堂為太子啟蒙,曾借孔子言,曰君子當九思四不為,敢問索中堂教養自家子弟的時候可也是用這般說辭?”
“如若這般,那為何令郎如此行為不軌,行事卑劣?太子反而行事端正,莫不是應了民間的一句老話?”
林老大人聲如洪鐘,他在這朝堂上是罵慣了的,說到酣處還麵帶暢快笑意,眼神四射,吊足人胃口。
在場莫不是人精兒,多半都猜出林老大人接下來的話了,同索額圖素來不對付的人看著索額圖氣得鐵青的臉暗自竊喜,險些掛了相,尤其是明珠,聽林老大人的話隻覺通體順暢,頭回覺得林老大人的話如此悅耳動聽,那滿臉的褶子都瞧著動人了。
隻聽林大人哼笑一聲,直高聲道:“想來是因龍生龍,鳳生鳳罷了!”
那後一句林大人未明言,他且掂量著呢,朝堂之上,聖上跟前兒,提那些醃臢物隻怕不妥,然暗諷鼠輩之詞已呼之欲出,也不知從哪兒先傳出幾聲譏笑,這比直接用話砸人臉上效果都好。
索額圖早知他先前行徑定然會招致萬歲爺不滿,可他如此行事已然不是一次兩次,他哪兒有什麼壞心可言,全是為了太子罷了,萬歲爺念著他從前的功,多是對他略施小誡。
罰奉、警告,他素來是不看在眼中的,可今兒萬歲爺竟為了區區德嬪,叫他在朝堂之上落了臉,萬歲爺是瘋了不成!
在萬歲爺心中,他還比不過一個小小包衣出身的賤婢?!
索額圖被這般彈劾,不見懼怕悔改之色,甩袖稍已拱手,便喊林大人所言乃子虛烏有。
然康熙爺這回可是有備而來,沒那輕輕放下的理兒,索額圖話還沒說完,便又有幾人站出來為林大人的話作證。
其中一人,還告罪一聲兒擼起手臂,給萬歲爺和周圍的大人們看自個兒身上愈合不久的傷,直言就是格爾芬給抽著的,此人證也是有了。
索額圖怒目而視,發覺站出來的這幾個著實麵生,再看官服前的補子,才隻是六品鷺鷥,約莫是督察院給事中之類的小官兒,雖同為諫官,然平日裡著實是人微言輕,今兒倒是厲害了。
索額圖看著眼前的“群情激昂”,忽地覺得有些不妙,他此前隻專注在太子的身上,專注同明珠一派爭出高低,被捧得久了,在這高位上久了,叫他頗有些舍我其誰之感,心裡隻覺康熙爺還得好好依仗他才能坐擁這江山社稷。
故而對上,他一貫陽奉陰違,沒怎麼將萬歲爺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