暾焱這時候會慢吞吞的盤成個球縮在四阿哥身前,或是舔舔四阿哥的手心子,或是睜著它那雙小黑豆眼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小主人,四阿哥不知暾焱在想什麼,想來也定然是舍不得他的。
也許是難過得多了難過得久了,四阿哥有時候也不曉得自己是什麼心情了,隻是在夜深人靜時,他摟著身邊毛茸茸的大狗,感受著大狗身上熱乎乎的體溫,心頭便是輕快放鬆的,知道現在的時間和眼前的一切是屬於自己的。
他不必去想今兒大阿哥對太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必去想為何自從他做了皇額娘的兒子後太子對他的態度就十分微妙起來,更不必去揣摩佟大人又是如何看他的、、、、、總歸這一會兒就是再自在不過的了。
可這樣靜謐的時刻到底還是離他遠去了,隻一進入冬月,暾焱在一個尋常的早晨,再也沒有隨著他起身而睜開眼睛了。
屋裡炭盆點著,地龍也熱騰騰燒著,四阿哥伸手去摸暾焱,它身上也還是熱乎乎的,隻是他再叫不醒暾焱了,輕輕晃晃了暾焱寬厚的背也沒見反應。
四阿哥沒讓蘇培盛伺候著更衣,隻是光著腳曲著腿挨著暾焱坐下,修長的手指還像往常那樣一下一下梳理著暾焱頭上蓬鬆的毛,繼而又捏了捏暾焱的耳尖,暾焱是最怕人捏他耳朵了,稍一碰就見它耳朵抖上三抖。
而今也不會抖了。
看著自家阿哥不說話也不動的樣子,蘇培盛和陳福等人無一不擔心的,自打皇後娘娘病逝,阿哥的情緒就沒有一日是對的,也不會哭也不會笑,乍一看與往常無異,可再一細看哪哪都不對。
他們阿哥在乎的人和物沒幾個,這才多久?自小伴著阿哥長大的暾焱也走了,當真不叫人好過啊。
下頭的人正擔心著,誰道還未等勸慰,四阿哥竟摟著暾焱忽得一笑:“罷了,我不作弄你了,你累了,好好睡吧。”
下頭奴才們聞言噗通一跪,隻怕阿哥爺是瘋了。
蘇培盛壯著膽子抬著眉毛去看阿哥的臉,誰道那笑比哭還難看呢,他還算機靈的,知道這會子再勸也無用,乾脆尋摸著拿來了暾焱梳毛的篦子奉上前去。
“阿哥爺,暾焱已是習慣您一早一晚給它擦臉梳毛了,依著往常這個點兒,您若未理他,他就該哼哼唧唧著急了。”
四阿哥緩緩點頭:“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蘇培盛你快去備水來,我好好給暾焱擦洗擦洗,它可講究了,若不乾乾淨淨地叫它走,等入輪回時他怕是都還渾身難受呢。”
蘇培盛應了一聲兒,心說總算是將阿哥暫穩住了,都這樣了總不能還催著阿哥的讀書去,便是阿哥不將自己逼瘋,他們做奴才的也都要受不住了。
蘇培盛和陳福不敢離開四阿哥半步,隻忙給下頭人使了眼色去,很快屋裡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來,給鬆獅犬這樣的大狗清理並不是輕鬆的活兒,更何況這又是最後一次,四阿哥再細致不過了,一忙便是一個多時辰。
上書房來了三撥奴才來問,俱被蘇培盛和陳福給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