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大人原已心如死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儲君同君還有一字之差,仍又本事摁得下頭的臣子翻不起身來,太子再怎麼犯錯他也是萬歲爺的兒子,萬歲爺還能廢了他不成?
太子不廢,就有本事再行報複,他已然是脖頸子入土的人了,牽累的了潤哥兒的命還不夠,難道還要牽連了夫人的命嗎?
夫人跟他吃苦半生,又經曆喪子喪女之痛,算起來也不過是養潤哥兒時快樂幾年,也就這幾年而已,若要同太子鬥,同赫舍裡氏這龐然大物鬥,他怕是如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他死了沒什麼,可他夫人要怎麼辦,還是就這麼算了吧。
夏老大人正吞著苦澀的淚,可聽了福成的話登時叫他如遭雷劈般戰栗起來。
是啊!是啊!他還得為了潤哥兒拚一拚自己的老骨頭呢!
潤哥兒抱著肚子在地上慘叫打滾,七竅流血,除了他和夫人還有誰能記得!
血債必須血償!
夏老大人抖著嘴唇顫著胡須,一個字兒都還未說出口,先撲通一聲兒跪倒在福成和延燕的跟前,折彎了自己挺直的脊梁。
他自讀書時便向往五柳先生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氣節,可他的潤哥兒沒了,他還要什麼氣節,隻要能為潤哥兒報仇,就是怎麼作踐他這把老骨頭都使得!
奈何他們這些做諫官的俱是又醜又硬的脾氣,乾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兒,說的都是不留情麵的話,為官四十載,而今遇著事兒了,夏老大人竟不知該尋誰幫忙。
唯有德妃娘娘的弟弟忠毅伯一家是可交心的。
“還求大人看著孩子們的情分上,替我們潤哥兒討個公道吧!”
福成和延燕哪兒受的住夏老大人這一拜,緊忙扶著老人家的手臂扶著他起身,也不知這夏老大人哪兒來的力氣,一時間福成竟沒能托起來,硬是抱著才叫夏老大人坐了回去。
“夏伯這是作甚!我若是當真不願管這事兒何必來這一遭!您這是折煞我們夫妻倆呢!您若再叫我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我當真要生氣了!”
夏老大人落淚不語,吃了茶緩了緩情緒,這才哭歎道:“且不知先祖修了幾年的運,才叫我們遇見了你們這樣的好人家,福成侄兒,有你這話老夫便知足了,先前那話你隻當沒聽到,太子豈能是好鬥的,何必牽累了你們。”
“不像他們赫舍裡氏根深蒂固,你我都根基太淺,即便得德妃娘娘相助,恐也不能撼動他們半分,反而連累了娘娘,潤哥兒的事兒還是老夫自個兒想想法子吧,待萬歲爺回來了,太子總該知道收斂。”
“明兒老夫先去順天府衙門一趟,這事兒總得給一說法,就是查不出太子也得有人為潤哥兒賠了命,其餘的慢慢來吧。”
福成可沒就這麼算了的意思,這事兒大有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