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兩家私交甚好,林君辭雖然比舒沅大幾歲,卻也算得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舒沅偏科嚴重,文科中英語也差勁得要命,高二那年暑假舒爸爸要給他物色家庭教師。
林君辭聽說了這件事,推薦了他的大學學生會裡認識的同學陸斐,說對方英語和人品一樣好,收費合理,又有耐心。
舒沅見到陸斐的第一麵,印象卻是這人長得太好看。
陸斐很高,麵容俊美,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看起來很冷淡。陸斐教讀課文時吐出的每一個單詞都是禁欲的,好像跟讀的人讀錯一遍都是一種褻瀆。他從不多話,也不談論私事,更從來不會在舒媽媽的熱情挽留下留在舒家吃飯。
有時候陸斐來時會帶上一瓶冰水,上課的間隙他擰開瓶蓋,瓶身沁的水珠會順著手臂滑落,打濕他身上洗得發白的廉價T恤。舒沅觀察過,陸斐帶的冰水瓶子都是同一個,隻有每次的水是陸斐灌進去的,大概放在宿舍的冰箱裡冰鎮過,這樣不用花錢。
林君辭和舒爸爸聊天,原來陸斐是一個人生活的。
陸斐父母車禍早逝,留下陸斐和爺爺兩人,車禍賠償的保險金都用來給老人治病了。前幾個月老人去世,陸斐便賣掉了房子,準備考試出國念碩士。
後來陸斐真的出了國,兩年中與舒沅並沒有斷了聯係。
那時候他們開始了異地戀,從地下到地上,鬨得家中雞飛狗跳人儘皆知,還是換得了圓滿結局。
舒沅和陸斐在一起,最驚訝的人莫過林君辭,他不是驚訝於陸斐的性向,而是驚訝於陸斐竟然會動凡心。
他以為陸斐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將寶貴的時間花在戀愛上。
因此,林君辭聽到舒沅的話後沉默了好一陣。
不是周末,餐廳裡不算很吵,林君辭說:“那天你怎麼沒有來?”
舒沅不解,這話題跳得太快:“哪天?”
林君辭說:“陸斐父母忌日的前一天,寶寶滿月,隻有陸斐來了。”
“啊!”舒沅遲鈍地回憶起這件事,有點羞愧,“那天我和溫宜去了新開的酒吧,有一個他喜歡的明星要來唱開場歌熱場子。”
所以滿月宴時陸斐是作為代表,一個人去的。
但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林君辭說:“來參加滿月宴的還有我大學室友。他不知道你和陸斐是一對,在飯桌上開了玩笑。”
舒沅瞪圓了眼睛,直覺不太妙。
果然,林君辭說完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舒沅的少年時代,總是跟在林君辭身後轉,哥長哥短,少年的愛慕或許藏得住林君辭,卻藏不住林君辭身邊的人。那個室友開玩笑對林君辭說:“還好你是直的,那時候我可真擔心舒沅真的會泡到你,那就沒這麼可愛的寶寶了。”
現場的氣氛很尷尬。
那個室友喝了些酒,無所察覺:“舒沅的瘋勁兒,還揚言說要永遠喜歡你呢。”
舒沅:“……”
兩人靜默無語。
那些對兩人來說都是陳年舊事了,林君辭一直把這段過往當成是舒沅無法分辨的兄長錯覺,早就說開了。
林君辭結婚時,舒沅還送了大紅包,鬨過洞房。
那時候陸斐在飯桌上出於什麼樣的境地?
那天他為什麼不去?
舒沅無法用能安心的理由說服自己。
林君辭道:“陸斐不是小心眼的人,你這些年做過的氣人的事還少了?他不會因為你忘記父母的忌日就和你生氣,更不會一隻碗就和你分手。有些事埋得太深會長出果實,即使它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吃果實的人也會上當。”
話題點到即止。
在林君辭要起身離開之際,舒沅叫住了他。
“他怎麼說的?”舒沅的嗓音有點乾,“陸斐那天,是什麼反應啊?”
林君辭說:“陸斐喝了室友敬的酒,當著所有人說,‘抱歉,舒沅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