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樹是無法決定這一切的，隻能忍耐奔湧的生命力把他的意識壓得越來越模糊，他想抖動自己的枝條，想從泥土裡拔出根須，但都無法做到，隻能如一個沉默的守衛者屹立堅守。
文燭玨一麵汲取生之道的道意，一麵又要與之對抗，他從不知曉，太多生命力也會造成威脅，那股力量在迫使大樹意識消散，成為一顆真正的樹。
這是人參果樹、是鎮元子嗎？
他好奇地想。
思維一分散，立刻有了一種要脫離出來的感覺，文燭玨連忙精心凝神，隻有第一次讀取效果最好，如果不是情況緊急，自然最好一次完成。
他再次回到與道化的對抗中。
畢竟隻是一部分鮮血，體驗過程也會加速，在文燭玨的感覺中，這樣的對抗實際上應該持續了很久很久，意識中卻不過幾息。
紅色的雲彩飄過來，蓋在樹冠，雷霆誕生，半個大樹被劈得焦黑，無儘生機中，一絲死意出現。
如果是普通的樹木，這一劈簡直是死劫，然而對鎮元子來說卻是生路。
文燭玨清晰感受到，瞬間，樹中的意識蘇醒，不知蓄積了多久的生命力化為薪柴，供養著微弱如燭火般的死意，簡直迫不及待。
生死循環、輪轉不休。
這一刻，道意再也無法阻止大樹意識成型，沉重的枝條已經不再是阻礙，元神脫離樹乾，大地為他披上外衣，回望本體，焦黑的半邊樹木重新煥發生機，變為人參果樹，按天道預想的那樣，成為了純粹的靈根。
文燭玨沉浸在那一刻的生死貫通之間，那瞬間的玄妙，仿佛他親身進行了一次道生萬物的演化，再沒有比這樣的體驗更清晰明了的了。
他睜開眼，體內的煞氣翻湧沸騰，好似也想凝結出一顆相反的“種子”。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交通成和，萬物化生。
其實，大樹的死意遠不能和生命力相比，但隻要有了那微弱的牽扯，人參果樹就有了化形的機會，而不是在天道的逼迫下被鈍化，成為不知何人的“奇遇”。
怪不得十大極品靈根裡，除了疑似人參果樹的鎮元子和疑似菩提果樹的準提，再沒有確切的化形者，明明是跟腳不弱於龍鳳的存在，卻連普通妖族都不如。
文燭玨輕歎一聲，正因為他們分彆走到了某一方麵的極致，反而被“道化”，若沒有紅雲那一劈，鎮元子的意識恐怕就會像合道的鴻鈞一樣填補進天道空隙吧。
這樣說來，他與紅雲交好也是正常，堪比得道之恩的因果，與點化頑石草木也差不多了。
為兩人交情感慨一番，文燭玨便丟過頭，思考他從中取得的最大收獲——陰陽相濟之道。
這其實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大道，哪怕文燭玨上輩子，在街上隨便拉一個普通人恐怕都能扯一兩句，誰還不知道太極圖呢？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感悟是另一回事，這次帶入鎮元子的視角體驗，他才算初窺門徑。
不過，盤古他們這些魔神又好像都是一條道走到黑？
文燭玨微微躊躇。
他深吸一口氣，把此次收獲壓到腦海最底層，徹底放空自己，才再次投入另一片更雜亂、更破碎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