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心中燥亂,這一杯酒,喝得略急了些,使得自己微微嗆咳。容煙看少年,咳嗆得麵頰浮起幾絲紅暈,暗想蘇珩寧願飲酒都不回答,難道是因為,他確實夢到過女子,而他夢中的女子,正是白茶?
雖然原書中,蘇珩與女主白茶的感情戲份,在他跪入公主府後才開始,但在此之前,蘇珩與白茶,並非一點交集都沒有。每當她這昭陽公主,將蘇珩召來折騰時,侍女白茶,大都會侍隨左右。也許蘇珩對白茶,早就初心萌動了?在她這惡毒女配的反襯下,蘇珩對柔弱溫善、宛如茶花無瑕的女主,心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
蘇珩既避而不答,提問權便還在容煙這裡。為讓蘇珩多喝些酒、快些藥發,容煙望著少年麵上咳出的浮紅,追著問道:“那夢中女子是誰?”
這一次,少年連猶豫都沒有,直接認罰,倒酒就飲。容煙見蘇珩如此果斷,以為她心中猜測為真,暗想蘇珩,這是為了保護白茶,才接連飲酒、避而不答,蘇珩應是擔心,將意中人暴露給昭陽公主後,狠毒的昭陽公主會出於嫉恨,傷害白茶。
愛,這就是少年人小心翼翼、純淨無瑕的愛啊。
容煙心中感歎,而要走劇情的意誌,並不鬆軟,一邊暗歎一邊想著,要再問蘇珩無法回答的問題,迫他繼續飲酒。她接著這個問題,往下深挖,一手托腮地笑看著蘇珩問:“你在夢中,對這女子做什麼了?你有沒有抱她、親她……”
還沒等她問完,少年就急漲紅了臉道:“沒有!”他陡然拔高聲調,爭辯了這一句後,神色更是緊繃。像有一團棉花,堵在他的心口,在一通似能磨死人的糾結後,蘇珩像因死也不願回答她,究竟在夢中對那女子做了什麼,而又直接抓住壺柄,倒酒一杯,灌入喉中。
這一杯下去,少年雙頰緋紅,如染桃花之色。他本就麵白如玉,緋色敷暈開來,薄薄的一片紅,剔透如琉璃易碎,似是一戳即破。
容煙看蘇珩如此,像是喝得差不多了,便不再深挖他的夢中女子,而是選了個他可以輕易回答的,問他道:“本宮的美人畫,你什麼時候能夠畫好?”
容煙以為這問題,蘇珩可張口就答,沒想到他在聞問後,麵色糾結更深,徑又倒了杯酒,沉默地一飲而儘。
容煙:“……”
這接連數杯,像將少年的心氣,都磨散了。手中這杯入喉後,握杯的手,無力地垂下,空杯由之倒在食案上,咕嚕嚕地往一邊滾,而少年一手扶額,像是因自己在某件事甚是失敗,十分地迷惘且頹喪,垂覆著的纖長眼睫,在桃花麵上,投落下淡淡的青影。
腳邊的貓兒,早已吃足困睡了,燈架上的明燭,也已燃儘了半支,燭淚垂積宛如珊瑚。比之珊瑚,更為通透的薄紅麗色,浸潤在少年的眉梢眼角,酒藥自心底勾起的熱意,於他麵上衣下,悄然薰蒸,令他在這清涼的雨後山夜,愈覺身心暖熱,就連眼尾,都漸勾起流麗春色。
身心迷亂,少年感覺自己,似正向墜向一場溫豔迷離的夢境。夢境如羅網籠織地他無法脫身,他欲清醒些,以辨明自己的處境,可一切回想前事的努力,都在令人迷亂的藥效下,化為虛有。他記不起自己,為何身在此處,又原是在做什麼,唯一能勉強想起的,是在藥效發作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本宮的美人畫,你什麼時候能夠畫好?”
……美人畫……是了,他需畫美人畫……他是……在畫美人畫……
迷亂中,少年以指為筆,輕輕觸上了他未完的畫作。他為遠山之眉,繪染黛色,他為顧盼明眸,勾曳豔光。他纖白修長的手指,似是一支玉製畫筆,一一柔撫過她的眉眼鼻唇,指腹下,煙眉如岫,秋水盈盈,柔嫩的肌膚,滑如凝脂,氣若幽蘭。
輕柔的筆鋒,輕輕劃過瓊鼻鼻峰,停落在畫上美人的朱唇上時,少年描畫的動作,微頓了頓。竟是這樣柔軟,原是這樣柔軟,鮮淩淩的紅,明豔綺麗,觀來似如明焰灼人,可觸感,卻是這般嫩滑,就似春日裡最嬌軟的花朵,是第一束晴陽下,初初綻放的蓓蕾。
嫣紅的花瓣,似有幽香縈繞。少年不禁低下頭去,幾貼著那抹嫣色,輕輕嗅尋。香氣不僅存在於花瓣間,似是無處不在的,這令少年迷亂的心,更加亂了。尋香的同時,他未忘了作畫之事,指下的畫筆筆鋒,沿著香跡,一路探尋。完成一幅真正完美的美人圖,必得要真正了解衣下的曼妙風光,他的指尖,從畫中美人玉白頸肩滑過,沿著柔暢起伏的線條,一路撫觸向下,他認真地感受,認真地凝看,深入的了解中,薄如月色的輕紗寸寸向下,無聲褪落。
窗外,夜雨聲又起,漉漉雨線,淅淅瀝瀝地濡濕溫軟的土地。遠處,銀杏搖紅,一道陳舊的紅綢願牌,在細雨中落了下來。紅牌上的“鈺”字,在三載歲月的衝洗下,已近模糊,雨絲落於其上,如是淚水。濕涼的暗紅,在幽夜中,似是殘燼最後的餘光,隱隱顫顫著,不願熄滅。
作者有話要說:劇透一點點哈,不必糾結男主男配的問題,因為愛是同源的。因為第一個小世界,基本不涉及大背景設定,這裡不太好解釋,等看到後麵世界,看男主一個人精分成幾種性格,或一個小世界的幾個人,其實都可以說是男主時,就明白了。每個小世界,都是以毀滅愛為目的創造的,每個小世界裡,男性對女主九死不悔的男女之情,都是同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