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李蓁蓁沒有想到, 經過李丙子這麼一胡鬨, 很多鄰居一夜之間改變了態度, 再也不是從前那種視而不見或者冷嘲熱諷的樣子了。
以前李蓁蓁出了家門, 總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 暗地裡聽到許多“資本家的小崽子”、“喪門星”之類的話。
現在, 李蓁蓁看著桌子上,有隔壁老申家送來的兩個玉米麵饅頭,還有王愛民家送的兩個雞蛋,以及其他人送的幾顆糖、幾塊餅乾、一小把蔥。
心裡覺得有些好笑, 又有點想哭。
這六十年代的人,真可愛!
街道辦的人也上門了,正是那個精明能乾的劉大嬸。
大概是因為街道辦的人泄露了李秉文的病情,才給李家惹來了李丙子這個麻煩。
劉大嬸聽到風言風語, 心裡有些愧疚。雖然大嘴巴的人不是她, 但誰讓她是精明能乾的人呢, 所以親自送來了李秉文的工資,看望了李秉文, 又給了李蓁蓁一張2兩的紅糖票。
這2兩紅糖票, 可是她自己出的, 找了供銷社上班的親戚才拿到手的,很不容易。
對於這些人, 李蓁蓁心裡是非常感激的。
他們能拿來送人的東西雖然不多, 但真的是從自己嘴裡省下來的, 禮輕情意重。李蓁蓁都一一上門感謝了。
隔壁老申家裡,剛送走李蓁蓁,申老太不解地看著申老頭:“老頭子,你不是說不要跟隔壁的李秉文交往嗎?怎麼還給他家送饅頭?”
“你懂什麼,他是資本家,誰敢跟他交往。隻不過他爹對我有恩,當年要不是他家給我飯吃,我早就餓死了。”
“我聽街道辦的人說,那是資本家的小恩小惠,是為了剝削……”
“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這世道就這樣。”
“我是不懂,你既然要報恩,當年為什麼看著他家的大小子大姐兒餓死?”
“你胡說什麼,當年要不是有我侄子幫忙,我們家也得餓死人,難道讓我去接濟彆人,看著自家人餓死不成,你這胳膊往外拐的老婆子。”
“你個死老頭子,敢罵我!不過,你倒是說說,這以後我是不是要換個態度對待李蓁蓁,你知道的,以前她從咱們家門前經過的時候,我還在她背後呸過她。”
“換什麼換,彆忘了她家可是資本家!”
這些李蓁蓁都不知道,她很快活地準備去拿量身定做的衣服了。
李蓁蓁拿著小票去了裁縫店,店裡依舊是那兩個人。老師傅老神在在地坐著,學徒小關很是殷勤地,把做好的新衣服和新鋪蓋拿來給她,還問她要不要試穿,有不合適的地方可以改。
李蓁蓁有點受寵若驚,仿佛又看到前世服裝店裡的店員,她穿越到這裡,第一次碰到這麼熱情的售貨員,居然還管售後服務。
裁縫店裡就有更衣室,李蓁蓁從裡麵換好衣服出來,小關簡直看直了眼。
小關眼裡的李蓁蓁,胸前垂著兩條大辮子,小臉蛋白生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嘴角噙著一抹笑,說不出的好看。穿著筆挺的綠軍裝,顯得更加嬌俏。
李蓁蓁美滋滋的,剛才在更衣室裡已經仔細檢查過了,這套軍裝的做工真是絕了。
拿在手裡,就能感覺出加了很厚很厚的棉花,但是穿在身上卻一點兒不顯得臃腫。不僅不臃腫,還格外挺括,就像真正的軍裝那樣。
每一個小細節都處理得非常好,沒有一絲線頭,針腳分外細密紮實,幾乎看不出來。
領子裡應該是加了硬塑料片,非常有型。就連扣子都用同色的布料仔細包了,看上去更加和諧。
更讓李蓁蓁驚喜的是,她並沒有專門交代要做得合身,因為彆人的衣服都是很寬大的,根本沒有腰身可言,她也就不敢跟裁縫師傅提要求。
沒想到,這套衣服卻非常合身,冬天裡麵再穿上毛衣,就剛剛好。
不僅如此,還用同樣的布料包了硬塑料片,做成腰帶,隻要把腰帶一係上,一個漂亮又神氣的女兵形象就出來了。
李蓁蓁非常滿意,對著鏡子左照右照。
這做工精致極了,咱今天也體會了一把高級定製的快樂,這15塊錢花得值!
李蓁蓁:“師傅,您怎麼知道我想做得合身的?”
老師傅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軍裝嘛,當然要合身了。”
小關在旁邊驕傲地豎起大拇指,“姑娘,你這軍裝做得可費老鼻子功夫了,是我師傅親自動手做的!”又轉過頭對著老師傅說:“師傅啊,您這手藝什麼時候教會給我?”
老師傅笑罵:“等你什麼時候學會吃層勢了,我就教你做。”一句話就讓小關閉上了嘴巴。
李蓁蓁雖然聽不懂,但是看著有趣,在旁邊嗬嗬地笑出聲。
這時候,從門口快步走進來一個中年大媽,圍著李蓁蓁轉了一圈,開口讚歎。
“姑娘,您是軍人吧?我剛才在外麵就看見了,哎喲媽呀,您穿這身老漂亮啦!嘖嘖,真氣派!真精神!您是文藝兵吧?我閨女也想當文藝兵,可惜征兵不要她,這會兒正在家裡哭著呢。您可老出息了……”
李蓁蓁尷尬地擺擺手,“大娘,您誤會了,我不是文藝兵,這是老師傅剛給我做的新衣服。”
大媽很明顯一愣,“哦,你不是文藝兵?那你咋穿這身衣服呢?”
這大媽真現實,剛才還“您”“您”地叫,現在就變成“你”了。
李蓁蓁斜著眼睛,“大娘,你眼睛沒花吧,我這不是軍裝,是仿製的,喏,師傅就在那裡,有什麼問題你去問他吧。”
大媽訕訕地,“彆介啊,姑娘,您跟我說說,您這衣料是在哪裡買的?您不知道,我家那閨女喲,愁死人,我要是也給她做上這麼一身衣服,她準高興起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李蓁蓁也不氣了,和氣地說:“大娘,就在這條街上麵的供銷社買的,上海來的哢嘰布,棉花也在那裡買。”
大媽點了點頭,“剛好我家裡還有些布票,不行,我得趕緊買去,到時候還得來這裡定做,我自己可沒這手藝。”
李蓁蓁沒想到的是,自己無意間還引領了潮流。
自從大媽給她家閨女做了仿製軍裝,她閨女果然高興了,成日裡穿著它招搖過市,大姑娘小媳婦們看見了,紛紛效仿,一時間,滿城儘穿綠軍裝,不愛紅妝愛武裝!
這會兒,李蓁蓁又一一檢查過其他幾件衣服和床上用品,都沒有問題。因為不舍得脫下軍裝,乾脆把自己的舊衣服也裝起來,一起拎著出了門。
李蓁蓁已經計劃好了,回家就讓李秉文換上新衣服,再從空間裡拿出被芯,套上新做的被單,也給李秉文都用上。
至於她自己,在家裡穿著倒沒事,出了家門還是穿以前的破衣服,不然要是給鄰居們看見了,難免遭人口舌。
還記得那個穿燕子領列寧裝的女售貨員麼?
上次李蓁蓁去她那裡買糕點,差點沒被她趕出去。
這次李蓁蓁穿著一身嶄新的綠軍裝進門,這個燕子領可熱情了,不僅親自陪同,還給一一介紹,要不是有規定,估計她還肯讓李蓁蓁試吃,等李蓁蓁買完東西,還親自送到店門外!把李蓁蓁弄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蓁蓁在城西市場逗留了好一會兒,把好些店裡頭平時看不著摸不著的東西,都給看了一遍摸了一遍,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當然,到家之前,李蓁蓁早就進空間裡麵,把身上的衣服換回原來的,手裡隻提著兩包點心,興致勃勃地想回家跟父親分享。
還在胡同裡,李蓁蓁就看見自家的大門打開了,大吃一驚,難道李丙子和趙春花又來了?!
李蓁蓁趕緊進去,院子裡沒有人,從正房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咳……栓子,你很久沒回來了吧?”
“是啊,二十幾年了,秉文,都說了不要叫我栓子了,我改名了,現在叫建國,陳建國。”
不是李丙子就好,李蓁蓁放心了,看來是來了客人。
李蓁蓁不慌不忙地進了廚房,把糕點放進盤子裡,又倒了三杯白開水,端著進了正房。
“爸爸,我們家來客人了嗎?”
“咳咳……蓁蓁,這是你栓子叔叔,咳……”
“栓子叔叔您好,我叫李蓁蓁。”
“這就是我大侄女吧,長得真俊,蓁蓁,彆聽你爸瞎說,我是你建國叔叔。”
陳栓子,或者說陳建國,是個四十歲模樣的軍官,大個子,國字臉,長得一臉正氣,正筆直地坐在床頭的椅子上,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李蓁蓁知道他是軍官,是因為他身上穿著一套綠軍裝,是真正的軍裝,可不是李蓁蓁做的冒牌貨。
俗稱“一顆紅心兩麵紅旗四個口袋”,就是說,帽子正中一顆紅色五角星,衣服領子上彆著兩麵小紅旗做的領章。如果上衣是四隻口袋的,就是軍官,如果是兩隻口袋的,就是士兵。李蓁蓁剛做了仿製軍裝,心裡門兒清。
由於剛取消了軍銜,李蓁蓁沒看出他是什麼級彆的軍官。
“栓子叔叔,請喝水,吃點心。”
“哈哈哈,秉文,你看你,生的女兒也那麼像你。”
“蓁蓁,你又去黑市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爸爸跟你說過,黑市很危險!”
“我沒去黑市,就在城西市場逛了逛,爸爸,我跟你說……”
見李秉文著急擔心,李蓁蓁趕緊解釋,把她今天的行蹤除了空間以外全部告訴了李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