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你又去黑市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爸爸跟你說過,黑市很危險!”
“我沒去黑市,就在城西市場逛了逛,爸爸,我跟你說……”
見李秉文著急擔心,李蓁蓁趕緊解釋,把她今天的行蹤除了空間以外全部告訴了李秉文。
對於李蓁蓁自己去銀行取錢的事情,李秉文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告訴她要把錢收好。當聽到女兒受到了冷遇之後,又非常地心疼。聽到女兒花了六十幾塊錢買票時,才興致勃勃地讓李蓁蓁把票拿出來,父女兩個湊在一起研究這些票。
“爸爸你看,我們有票了,這是糧票和肉票,以後就能買很多好吃的,等票用完了我再去買,我們再也不用挨餓了。”
“蓁蓁,這麼多布票,可以給你做幾身新衣服了。”
“爸爸,給你也做一身,天冷了,給你做一套厚厚的,你穿了就不冷了。”
“好孩子,爸爸就不用了,給你自己做就好了。”
“爸爸要是不做新衣服,那蓁蓁也不做。”
“那好那好,我們都做新衣服。對了,你到我們家的地窖去看過了嗎?”
“還沒有呢,爸爸,地窖裡到底有什麼呀?”
“快吃,等你吃完我帶你下去看看。”
李秉文拿上鑰匙,領著李蓁蓁去了廚房,兩個人合力把大水缸移開,露出底下的大青磚,這塊大青磚跟旁邊的地磚相比,並沒有什麼區彆。
李蓁蓁還很好奇地敲了敲,沒有聽見空心的響聲,一般人還真想不到裡麵大有乾坤。
“蓁蓁,你來把它打開,還記得我教過你的辦法嗎?”
回憶父親之前交代的方法,李蓁蓁很順利地把這塊磚頭打開了,發現在這下麵是一塊看上去就很厚實的大鋼板,上麵有個鑰匙孔,把鑰匙插進去,果然一下子就擰開了。
“爸爸,這塊鋼板好厚啊,居然比我的手指還要長。”
“差不多,這可是你爺爺找洋行專門設計的,你看,這裡是支點,利用了杠杆原理,就連你也可以很輕鬆把它打開,你來試一下。”
揭開鋼板,下麵就是地窖了,築有樓梯,看起來麵積不小,黑乎乎的一片。李蓁蓁探頭往裡看,李秉文連忙拉住她。
“蓁蓁,先不要下去,這個地窖封閉了十幾年,不透氣,我們等一會兒。”
“爸爸,你後來沒有再進去過嗎?”
“當初是我跟你爺爺一起封的,裡麵都是李家的家傳之寶。你爺爺叮囑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啟地窖。想來,現在就是你爺爺所說的萬不得已的時候吧。”
“爸爸,我……”
“蓁蓁,爸爸對你沒有這樣的要求,如果有一天這些東西威脅到你的安全,你可以把它們都舍棄了,爸爸隻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不,我不能……”
“聽我說完,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來看這些東西了,從現在起,我就把它們都交給你,以後它們就隨你處置了。蓁蓁,爸爸隻有這個心願,你答不答應?”
“嗚嗚嗚……爸爸!”
“傻女孩,你是我唯一的女兒,這本來就都是你的,彆哭啊,快答應爸爸。”
“爸爸,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們的!”
李蓁蓁已經決定要把李家的秘寶放進空間,空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隻有放到裡麵才能萬無一失。
以前自己老想著不是原身,總不肯接受李秉文對女兒的愛護,現在看來是大大矯情了。一則自己已經是李蓁蓁,二則如果沒有了李家父女,李家的秘寶還不知道便宜了誰,沒有人能比李蓁蓁更有資格繼承李家秘寶了。
“蓁蓁,應該可以了,你去拿個煤油燈過來。”
“好的……爸爸小心,我扶著你。”
兩人互相攙扶著,小心翼翼地下到地窖裡,這個地窖大概五、六平方米,裡麵整整齊齊地疊放著十幾口大大小小的樟木箱子,箱子上都沒有掛鎖頭。
“蓁蓁,你上去打開看看。”
李蓁蓁聽話的打開最上麵的小箱子,嗬,竟然是滿滿一箱子金條!拿起一根掂了掂,至少六兩重!
“這是民國時期的大黃魚,舊秤十兩重,按現在的重量計算大概是三百多克。”
這種“大黃魚”金條,前世李蓁蓁隻在博物館裡看到過,從來沒有上手摸過,忍不住拿起一根細瞧。
“蓁蓁,這根金條上麵有很多圈螺旋狀的紋路,說明是天津寶恒煉製的,你看,商號在這裡。還有這種,是民國的中-央造幣廠獨有的,你看這裡,上麵印著孫中山的頭像,還有秦代錢幣秦半兩的圖案。”
李秉文很久沒有這麼興奮了,大概是再次見到李家的秘寶,他難得的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地向李蓁蓁介紹起來。
“你看這一麵,蓋著足赤的戳印,說明了它的成色。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上麵都有編號和重量。”
“爸爸,這裡一共有多少根金條?”
“呃……時間太久,我也記不清了,那兩個小箱子裡也裝了金條,大概兩百來根吧,不全是大黃魚,還有些一兩、三兩、五兩的。”
“爸爸,我們數一下吧,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金條呢。”
父女兩人把三個小箱子都打開了,把裡麵的金條都拿出來數。
好家夥,隻“大黃魚”就有足足一百二十根!這是什麼概念,按照現在的重量計算就是七十五斤!
在後世,按金價計算少說也要七八百萬了,更彆提還要加上“大黃魚”本身的曆史價值和收藏價值,更是價格不菲。
“蓁蓁,這種舊秤一兩重的小金條,就叫做小黃魚,你拿著燈照一照,是不是很形象生動?就像真的金魚在遊動一樣。”
“還真是,爸爸,原來我們家這麼有錢。”
“想當年我們李家也是京城裡有名的家族,這些東西其實還不算什麼,是為了躲避戰亂,才匆忙間兌換的,還是我親自去辦的,要不是……咳!咳咳!咳咳咳咳……”
“爸爸,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咳咳!沒事,可能這裡麵……咳……太悶了,咳咳咳……”
“爸爸,我們快出去吧。”
“咳……我出去就好,咳……你繼續看……看完記得鎖好,咳咳咳……”
說完這些,李秉文擺了擺手,不讓女兒攙扶他,佝僂著背走出了地窖。
李蓁蓁不放心,連忙跟上去,把李秉文扶到床上躺著,又給他倒了熱水,才在李秉文的催促下再次來到地窖裡。
雖然李蓁蓁的空間原本是個購物廣場,裡麵的珠寶店也有金條,她也隻在最初的時候興奮一陣子,很快就被現實打擊到了。
畢竟在六十年代,你就算有再多的金條也沒用,根本賣不出去,空間裡的金條還不如糧食來得實在。
但是現在看到這麼多大小黃魚,李蓁蓁那顆熱愛古玩收藏的心又重新火熱了起來。
是啊,這個年代對於收藏者們來說就是春天,許多珍貴的古董還無人問津呢。
古籍善本、名人字畫淪落到造紙廠裡打成紙漿;青銅、黃銅、鎏金銅鑄造而成的精美器具,變成大煉-鋼鐵的原材料;而黃花梨、紫檀等貴重木材和家具,由於具有油性大、致密、耐燒的優點就成了投進高爐的燃料;金銀工藝品回爐重造,變成急需的金銀儲備;瓷器玉器等珍貴古玩,為了獲得外彙,可以批發出國,那可是批發!價格更是便宜得令人發指!
京城作為六百年古都,現如今的老百姓家裡還是有很多古董的,而且壓根賣不上價錢。或者可以說,在未來的二十年中,古董根本就不值錢。
不知過了多久,李蓁蓁才收懾住心神,把金條重新裝回箱子裡,剛打算把箱子搬開,結果一使勁,差點沒累斷了腰,這可真重,死沉死沉的,才發現自己真笨,直接收進空間不就好了麼。
於是把三個小箱子都收進空間,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乾脆自己也進去了,確定箱子和黃金都好好地在裡麵擺著才出來。
煤油燈的光線實在太暗了,李蓁蓁從空間裡拿出幾個遠光手電筒,分彆放在地窖裡的各個角落,一瞬間亮如白晝。
李蓁蓁看清楚了,現在地窖裡還剩下十四個大箱子,疊成兩層,把地窖裡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李蓁蓁打開離得最近的大箱子,瞳孔一縮,被裡麵的東西驚呆了!
李蓁蓁的家是個典型的京城四合院,方方正正的,隻有一進,麵積大約120平方米,正房和西廂房分彆住著李秉文和李蓁蓁,東廂房做了廚房和餐廳,最前麵的倒座房就成了雜物間,堆放著蜂窩煤和木材以及其他雜物。
這原本是傭人居住的院落,因此單獨開了一扇小門在院子的東南角。
這個院子旁邊的一大片四合院,鱗次櫛比,高宅深院,原先都是李家的房子,充公之後,原先的傭人翻身做主了,搬進了旁邊的住宅,後來又陸陸續續搬進了許多住戶,儼然變成大雜院了。
而原本的主人李蓁蓁一家,隻能居住在這個小小的院落,估計很快就連這個小院子也保不住了吧。李蓁蓁抬頭看了眼院子中的棗樹,樹葉已經枯黃了,要掉不掉的,在秋風中瑟瑟搖擺,好像預示著房子主人的不祥前途。
進了正房,裡麵的陳設很簡陋,隻有一個雜木做成的衣櫃,幾張凳子圍著鬆木圓桌,靠著牆角擺放著一張架子床,仔細一看,居然是紫檀木做的,沒有什麼多餘的雕刻,線條簡單流暢,也許正是因為不起眼,才能讓李秉文保留下來吧。
此刻床上躺著的,正是李蓁蓁的父親李秉文。
李秉文今年38歲,經曆過李家的興衰變故,年輕時做少爺,嬌生慣養的,又是個讀書人,身體底子不是太好。各種運動風波,一直擔驚受怕,長達十幾年的體力勞動摧毀了他的健康,他身材單薄乾瘦,臉頰凹陷,麵色焦黃,是那種長期勞作挨餓才會出現的病態。
還沒走到床前,就聽到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好像有個人捏住肺,要把裡麵的氣體全部擠壓出來,透過嗓子眼,又凶又急地嘶吼出來,驚天動地。
李蓁蓁連忙放下藥碗走過去,把李秉文扶了起來,一邊拍打他的後背,一邊詢問:
“爸爸,您怎麼樣?”
“咳咳……咳,是蓁蓁啊,爸爸沒事,咳……這都是老毛病了。”
“藥已經熬好了,快趁熱喝了。”
在原身的記憶裡,李秉文是一個慈父,非常疼愛李蓁蓁,寧願自己挨餓也要讓女兒儘量吃飽。這讓李蓁蓁想起了前世,父母對自己的種種愛護,唉,子欲養而親不待,好在穿越時自己已經沒有父母親人了,不然自己穿越了還不知道他們該怎樣傷心呢。
既然已經決定要代替原身活下去,那麼,李秉文就是自己的父親了。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救活他。
在李蓁蓁看來,李秉文的病情可能是長期飲養不良導致的,這年頭挨餓的人多,餓極了連草根樹皮觀音土都能吃下肚子,很多人都是麵黃肌瘦的。這種病經過醫院治療,再慢慢調理就能好了,何況自己有空間在手,還怕沒有食物麼,所以信心十足。
“爸爸,明天我們換家醫院看看吧,您已經病了一段時間了,這藥吃著也不見好。明天我們去大醫院,那裡的醫生肯定更加厲害,讓他們給您好好治療,好不好?”
“蓁蓁啊,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咳咳……好不了了,這樣也好,咳……我能早點去陪你媽媽。”
聽了這話,李蓁蓁心中酸楚,前世的父母就是生病去世的,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一個孤兒獨自生存有多麼艱難,難道自己重活一輩子,也要繼續孑然一身地走下去嗎?不,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一刻,李秉文的麵容好像和前世的父親重合了,李蓁蓁眼眶濕潤了。
“嗚嗚……爸爸不要胡說,您一定能好起來的,您要是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讓我怎麼辦。”
“蓁蓁彆哭,是爸爸不好,咳咳……生死有命,我的病沒必要浪費錢了。”
“爸爸,嗚嗚……,不要擔心錢,沒錢了蓁蓁可以去賺,您沒了,蓁蓁就沒有爸爸了,嗚嗚……爸爸,答應我,明天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那好吧,都聽你的,快彆哭了。”
李秉文心裡也舍不得李蓁蓁,如果自己去世了,留下李蓁蓁一個人孤零零的,還是個未成年少女,在這個世道上,未來的生活不堪設想,但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恐怕……可恨自己沒有本事,因為出身連累了妻子兒女,要是自己去了,蓁蓁該怎麼辦!
李秉文忽然振作起來,眼睛裡迸發出一股驚人的光芒,拉著李蓁蓁的手,悄聲說:
“蓁蓁,爸爸給你留了一些東西,是李家祖上傳下來的。”
“爸爸,那些東西不是已經被抄家抄走了嗎?”
“哼,被抄走的都是明麵上的,咳……幸虧你爺爺當年有先見之明,提前把東西藏好了。你聽著,廚房裡那隻大水缸,你把它移開,咳咳……下麵的磚你要這樣這樣揭開。”李秉文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手勢。
“東西都在裡麵,咳咳……那裡原本是要做地窖的,剛挖好就解放了,那些下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你爺爺就把東西藏進去了。”
“爸爸,裡麵是不是藏著我們家的錢呀?太好了,我們有錢了,可以去大醫院,您的病就有救了。”
“傻孩子,誰說我們家沒有錢,家裡的錢都存進銀行了,咳咳……你等著。”
李秉文說完,彎腰從床腳的牆上卸下一塊不起眼的磚,從裡麵拿出一個木盒子遞給李蓁蓁,做完這些,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
李蓁蓁下意識地打量這個木盒子,做工非常精致,雕刻著繁複精細的花紋,入手很沉,木料色澤金黃,刷著清漆,金燦燦的紋路明晃晃的,竟是金絲楠木做的!
被這名貴的木料一襯托,中間鎏金的鎖扣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李蓁蓁在父親鼓勵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裡麵有一本存折、一枚小小的印章、幾張地契房契、一個織錦繡花荷包、一把老式鑰匙。
“蓁蓁,你看,這是我們家的存折,咳……裡麵有3萬塊錢,以後就是你的了。”
李蓁蓁大吃一驚,這個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連飯都吃不起,看著很窮啊。
仿佛知道李蓁蓁心裡的想法,李秉文自豪地說:
“咱們家以前是有一些產業的,剛開始讓公私合營,每年都能拿分紅。咳咳……看到旁邊那個印章了嗎?那是我的私章,隻要蓋章就能取錢。”
李蓁蓁拿起這本存折,跟後世的存折有很大區彆,大概巴掌大小,可以翻頁,封皮是黃色的,正麵印著長城、麥穗、五星紅旗組成的圖標,寫著“活期儲蓄存折”的字樣,落款“華國人民銀行京城分行城西儲蓄所”,背麵印著偉人語錄,很有時代特色。
翻開一看,裡麵都是手寫的,戶名就是李秉文,賬號居然隻有三位數,上麵蓋著銀行的公章。後麵就是一頁頁的表格了,也是手寫的,列出每次存取款的時間、金額和餘額,每一項後麵都蓋著經辦人和戶主的私章。看到最後一列,赫然寫著餘額“31600”!
李蓁蓁原本以為家裡是沒錢的,想著把空間的糧食偷偷賣掉一些,好給李秉文看病。
現在看來李秉文豈止不窮,簡直就是大款,就算再過20年,“萬元戶”都是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名詞,更彆說六十年代了。
不過,李蓁蓁知道,如果這些錢繼續放在銀行裡,等到不久後那場紅色風暴來襲,這些存款就直接充公了,一分錢也拿不回來,必須找個時間儘快把錢取出來。
“爸爸,我們家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挨餓呢?”
“咳咳……你忘了,糧食都是配給的,這幾年鬨饑荒,全國人民支援京城,就這樣你大哥大姐也沒活下來,錢有什麼用,買不來糧食,唉……”
李蓁蓁覺得奇怪,她學曆史,知道有黑市的存在,糧食雖說是配給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配額,有的人多點,有的人少點,肯定會有頭腦靈活的人偷偷交易的。
“爸爸,為什麼不到黑市裡買糧食啊?”
“為什麼?因為我是資本家!咳咳咳!我一出門就有人監視,咳……想找機會換點糧食都不行,時不時還有人到家裡搜查,懷疑我還藏有資本家的東西呢!咳……”
李蓁蓁暗道不妙,這樣被人監視,那以後自己要使用空間豈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爸爸,那我呢?我出門有人監視嗎?”
“沒有,他們不會在意一個小女孩,蓁蓁,你不會是想……”
“嗯,爸爸,要是有機會,我想到黑市換些吃的東西,你生病了,要吃些好的。”
“不行!蓁蓁,你不要去!很危險!萬一被抓住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