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靜坐了幾個時辰,醒來後又去了金鳶峰,做了平時該做的事,等頭腦徹底冷靜下來後,他決定將一切的源頭從自己的視線裡移走。
聽見了他的逐客令,戚斐的眼皮就是一跳。
從表麵上看,她乾了輕薄人家的壞事,全程都沒有發現薛策是醒了的。薛策連續兩晚都沒出現給她塗藥,她的正常反應,應該是覺得很奇怪,然後假裝沒事發生地來尋找他。
所以她今晚就來了。
沒想到會聽到一個不太好的答案。
完蛋了,莫非她是賭輸了麼?
看薛策這副冷靜的樣子,必定是打定主意,裝作不知道昨天的事了。
但如果要逐客,為什麼不昨天晚上叫她走呢?甚至,如果不是她主動來找他,可能他這個答案還會拖個幾天才告訴她。
足以說明,他心裡沒有平靜得可以當做沒事發生過,也一定是有猶豫過的。
戚斐裝傻,無辜地問:“為什麼這麼突然呀,我的力氣還沒完全恢複。要是回去住了,每天為了吃飯,還要上下一趟,不是很麻煩麼?”
“沒錯,所以,你往後不用天天來我這裡了。”薛策早已料到了她會說這句話,手輕輕地摩挲著明光的戟身,語氣是深思熟慮之後的冷靜:“我之後會讓默風幫忙,每天捎帶食物給你,你不必親自上來了。”
什麼鬼,怎麼越來越糟。戚斐著急,脫口:“那塗藥呢?我的淤血還沒散呀,薛公子,就不能讓我在這裡住到完全康複嗎?”
薛策仿佛鐵石心腸,不去看她失色的小臉,轉開了頭,淡淡道:“你肩上的傷口,我沒記錯的話,已經完全愈合了。剩下的那片淤血,很快就會自己散開了。”
他都這麼說了,看起來沒有任何斡旋的餘地。戚斐還是不甘心,小小地爭取了一下,語氣有些哀傷:“可是,也不光是為了療傷這件事呀,我真的很想留下來報答薛公子……”
“我之後會很忙,你報答得也足夠多了。”薛策深吸口氣,卻沒有看她,語氣毫不拖泥帶水:“現在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明天早上我帶你下山,有事下去了再說吧。”
他看起來心意已決。戚斐代入思考了一下,再繼續往同一個方向糾纏,恐怕隻會惹他反感,便輕輕地“嗯”了一聲,回房了。
回到房間後,戚斐煩得在床上滾來滾去,無比沮喪。
薛策1.5,果然如她預想的一般難搞。
雖然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了——所謂的最壞打算,其實就是讓必然結果提早了幾天出現而已。但這不代表她就甘心接受了。
還有兩個月就是秋獵了。薛策現在是想和她撇清關係。要是真的認了,之後就連每天一次的見麵都不能保證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輕易地認了。她得想想辦法……
翌日。
薛策大清早的就穿戴完畢,來到了她的房門口,敲了兩下門。
門還沒敲兩下,就開了。
戚斐抱著包袱,安靜乖巧地走了出來。
昨天下了逐客令,再讓她回房後,薛策雖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但還是生出了一種親手攆走了一條忠心耿耿的小狗的感覺,是有點兒不太舒服的。
尤其是,他現在已經知道她對他懷著什麼心思了,隻不過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已。
誰知道,昨天才對被他趕走的這件事表露出了無限不舍的她,今天就一改態度。明顯是很早就起來,提前卷好鋪蓋,隨時可以乾淨利索地走人了,也沒有繼續懇求他,反而讓人有點不習慣。
“咳……那就走吧。”薛策輕咳,走了幾步,遲疑了一下,又說:“雖然你以後不用天天上來了,但既然閣主安排你住在祝融峰,以後你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的事,還是可以來找我。找不到我,和默風說也是一樣的,他會轉告我。”
誰知道,她卻搖了搖頭:“不用了,薛公子。”
薛策微怔。
戚斐垂著腦袋,老老實實地認錯:“薛公子,昨天是我不對。你都照顧我那麼長時間了,我還不滿足,想死皮賴臉地留下,你心裡肯定覺得我煩透了。”
薛策皺眉,下意識就否認道:“我沒有。”
“其實我跟你認錯,也不光是為了這個,還有另外的原因。”戚斐蹲了下來,當著他的麵,解開了包袱,取出了一件讓薛策感到有些眼熟的雪白衣裳。
薛策:“……”他眼角一抽,慢慢辨認出了,這似乎是崇天閣男性門生的中衣。
果然,她仿佛十分羞恥,聲如蚊呐地說:“我覺得繼續瞞著你是不對的……薛公子,對不起,我之前趁著你不知道,偷偷拿了一件你的衣服,藏在自己的房間裡。”
薛策愕然,耳根忽然有些發燙:“你……”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惡意的,也真的在改變窮獸偷東西的惡習了。我也沒有拿你的衣服做什麼不好的事……”她將衣服塞回給了他:“希望薛公子不要見怪,我已經把它洗乾淨了,現在物歸原主。”
薛策怔愣低頭,看著自己手裡這件仿佛沾了她體溫的衣裳,就聽見她又說話了,含含糊糊地繼續認錯:“我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總之,類似的冒犯您的壞事,我以後都不敢做了。”
“類似的冒犯您的壞事”,言下之意,就是她做過的冒犯他的壞事不止一件。
能說出來的壞事,她剛才已經不打自招了。那麼不能明著說出來的壞事,恐怕指的就是……
薛策的腦海裡又忽然閃過了那天在懸崖邊,她偷偷吻他的事。
但之後,應該不會有了。
她剛才做了保證,說以後都不敢了。
薛策的心裡忽然有些發悶,不想再聽她認錯了,語氣有些生硬:“不用再說了,我沒有怪過你。還是那句,你遇到麻煩了,就來找我吧。”
“真的不用了,薛公子。你昨天也說了,你之後會很忙。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就放心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已經找到可以幫我的人了。”
薛策目光一定,思緒難得有些轉不過彎來。
戚斐抬起頭,對他笑了笑,語氣變得歡快又誠懇:“我想過了,你這麼忙,我實在不該繼續麻煩你。我可以去找叢秀峰的裴大哥幫忙。雖然和他接觸的次數不多,也不是很了解他,但他給我送了幾次傷藥,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說著,戚斐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麵,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嫩生生的一截手臂,上麵有一段淡化了的疤痕:“你瞧,我手臂上的這道鞭傷,就是多虧了裴大哥,才好得那麼快的。之後塗藥那些事,我可以請他代勞。說不定,還可以請他幫忙,找人通融一下,直接搬到叢秀峰那邊去住,那就更省事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