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依照記憶,在辦公樓裡找到了班級輔導員的辦公室。
她輕輕敲響房門,聽到裡麵傳出一聲“請進”,這才慢慢把門推開。
進屋後,寧馨發現裡麵除了輔導員外還有另外一個學生在。
“你們兩個也真是巧了。”輔導員笑眯眯地說:“都給我打電話說想繼續讀,都要今天填表格恢複上課。我想閒著也是閒著,就給你們跑這一趟。”
寧馨和輔導員打過招呼後,偏頭看了看身旁那臉色蒼白的男生,搜索了下記憶,也和他問了聲好:“陳科,好久不見。”
陳科正奮筆疾書著。
聞言他筆尖一頓,慢慢望過來。而後,彎著唇角緩緩露出笑容:“洛寧馨,你也好啊。”
他笑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尖尖的挺可愛。
寧馨看到時不由得視線多停留了兩秒。
兩人把表格填好後,交給輔導員。又聽輔導員教導了會兒,這就雙雙出了門。
“呼——”關上辦公室門的刹那,陳科長長地籲了口氣:“裡麵空氣真不好。憋死我了。”
他和寧馨的突然生病休學不同。
陳科從小身體就不好,長期吃著各種藥,是醫院的常客,故而經常請假。
這次他暑假裡病得挺嚴重,住院後一直不見好,所以九月份的時候家裡人來給他辦了休學。
如今身體健康些了,便回來繼續上課。
寧馨搜尋記憶,發現原身和他也不熟悉,隻不過是尋常同學關係而已,平時也僅僅是點頭之交。
寧馨就禮貌地笑笑,說道:“對啊。外麵空氣好多了。”又朝辦公室方向看了眼:“輔導員今天隻是給我們辦複學手續而已,所以沒有開窗通風吧。”
“嗯。”陳科笑得眉眼彎彎,唇邊露出那兩顆可愛虎牙。
寧馨與他真的不熟,簡短說了幾句話就打算離開。
可是,兩人都是趕過來辦手續的,現在各自離去,也都是要出校門。
因此往外走的時候,都是循著同一條路走的。
陳科遙望著從辦公樓到大門之間的這段距離,語氣輕鬆自在地和寧馨說:“你看,我們從這邊走到那邊,真不容易,對不對?”
其實寧馨覺得這點路算不得什麼。
前世的時候,她經常練跳舞,一連跳兩三個小時是常有的事兒。
到了這邊雖然沒有那麼大強度的練習了,卻也一直努力地做著手頭的事情。做鳳冠,做手鐲,拍電視。每天過得很充實。
她想著,陳科應該是以為他們兩人都休學,有種同病相憐的感慨,所以才會對她說出那番話。
寧馨點點頭:“是不容易。我們加油過去吧。”
“好。”陳科語氣乖巧地說。
他個頭不高,和寧馨差不多。在男生裡屬於矮的了。不過,他皮膚異常的白,看上去倒是很秀氣。
兩人一路走過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寧馨原本沒把那些‘注目禮’當回事。
直到。
有五個男生拿著筆記本和簽字筆,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她們身邊。
“請問,你是洛寧馨嗎?”為首的高高大大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問。
“嗯。”
“那麼。”男生緊張地咽咽口水:“可以麻煩你給我簽個名嗎?”
寧馨很意外:“我嗎?”
“對對對。我們都看過你跳舞,真的棒極了,非常美!”
寧馨沒想到,同一個校園的同學們竟然也看過她的跳舞視頻。
雖然參與了電視劇拍攝,可她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愛豆。
頭一次遇到粉絲,寧馨的心裡是既緊張,又欣慰。還有一點點的自豪。
——有人喜歡她的舞蹈,這起碼說明了她多年苦練的基本功沒有白費。不是嗎?
寧馨心情大好,接過本子和筆,笑著說:“簽名沒問題。不過,你們可不許嫌我字難看。”
“不嫌不嫌……啊,洛同學,你的字那麼漂亮,還怕不好看?”
“就是就是。那麼好看的字!”
周圍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語地讚美著。
不遠處的陳科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心慢慢冷了下去。
他以為,她和他一樣身體很不好,甚至差到了需要休學,所以才主動親近她的。
哪知道她其實很健康。
不正常的隻有他而已。
所有人都在和寧馨要簽名。
陳科被徹底忽略,被所有人拋在了‘外麵’。
他靜靜看著這一切,突然“哎呦”一聲叫了起來。
大家都轉過頭來看向他。
陳科忽地身子一歪,撞到了拿著唯一一支筆的男生身上。
男生沒撞得踉蹌了下。他身子晃了晃,沒拿住筆,唯一的筆就滑落手間掉落在地。
陳科試圖站穩身子的時候,一腳踩在了筆上。壓得筆杆和筆芯直接脫離。
他看著已經裂開口子的筆杆,語氣惋惜地說:“糟糕。壞了呢,恐怕沒辦法用了。”
其餘幾個男生發出“啊”的惋惜聲,都去責怪那個沒有握住筆的男生:“你怎麼搞的嘛。”
寧馨把筆撿了起來。
“沒事。”她說:“我隻用筆芯一樣可以寫字。”
“但是杆子都爛成這樣,筆芯也歪歪扭扭的了,沒辦法用了吧?”
如果是彆人拿的,或許就不能用了。
可寧馨拿著寫,那筆芯依然流暢的很。
她認認真真地給幾個男生都簽了名,又大大方方與他們合了影。
等他們很高興地與她揮手道彆後,寧馨這才發現陳科還在旁邊等著她。
“走吧?”陳科燦爛笑著,甜甜地問。
寧馨點點頭,和他一起往外走。
到了門口的地方,寧馨揚手和唐景川打招呼:“景川,我已經好了。”
唐景川正倚靠在車邊隨意地看著風景。聞言他回頭望過來,朝寧馨微微一笑。
寧馨跑向唐景川的時候。
陳科眼睛一瞬間都不錯開地盯著唐景川。
這個男人,有著令人羨慕的長相,令人羨慕的身高,令人羨慕的談吐和教養。
最重要的是,他雖然看上去很瘦,細觀卻能發現他手臂的肌肉線條緊實流暢,一瞧就很有力量感。
他很健康,這是最重要的。
陳科牙根緊咬,盯著這個擁有著自己所羨慕的一切的男人,又慢吞吞調轉視線,望向了男人身邊的女孩兒。
看著寧馨在他身邊時的明朗笑容,陳科突然就笑了。
這個男人再厲害,也肯定不如他家有錢。所以總體來說,他比這個男人強多了。
陳科對著寧馨甜甜笑著,朝她揮手道彆:“周一見呀!小馨!”
聽到這個稱呼後,原本正要上車的寧馨腳步一頓。
她不明白為什麼陳科突然就對她這麼親切了。
不過,就算她和對方不熟,因為禮貌和教養使然,她依然朝著陳科友好地揮揮手:“周一見。”
陳科迅速轉身,朝著街角的某輛車子快速走去。
到了車旁,他打開後座車門,快速鑽進去,麵無表情地說:“開車。”
駕駛座的陳新貴聽出來兒子好像不高興,回頭望過來:“怎麼了?今天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陳科頓了頓,露出喜悅笑容:“沒有啊。老師很好,同學也很好。今天正好遇到寧馨也要複學了,我非常開心。”
“那就好。”陳新貴點點頭。
他身材較矮,略旁。頭發有點點禿頂,並不嚴重。
陳新貴生意做得大,卻在子孫一途上頗為坎坷。夫妻倆結婚那麼多年,女兒有四個,卻隻得了陳科這麼一個兒子。
陳新貴重男輕女,喜歡兒子。
即使陳科身體不行,陳新貴也是寶貝得很,疼他疼到了心裡去。
看陳科高興,陳新貴就也心情極好。
“你那同學叫什麼來著……寧馨是吧?”陳新貴溫和地對陳科說:“既然同學人好,以後就多來往。沒事了也可以叫去家裡玩。”
陳新貴自己是孤兒院長大的,總覺得熱熱鬨鬨許多人一起玩才好。
可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兒子陳科好像很不喜歡讓同學知道自己家裡有錢。
所以,從幼兒園到高中同學,除了關係很熟很鐵的幾個朋友之外,沒人知道陳科的家庭情況很好。到他家玩過的就更少了。
陳科的成績一直很好。
隻不過高考的時候突然病發,發揮失常,成績很不理想。
他想複讀。
陳新貴覺得兒子反正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複讀太辛苦了,不讓他複讀。
陳科就來了岍南藝術學院,讀油畫專業。
到了大學,陳科更加喜歡獨來獨往。因此更沒什麼朋友。
現在看他有了想要結交的同學,陳新貴心裡頭甭提多高興了。努力地想著讓兒子開朗起來,主動提起讓兒子帶朋友回家玩。
朋友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能讓兒子高興就好。
如果是以前,陳科肯定會斷然拒絕爸爸的提議。
可,想到剛才那個高大男人護著寧馨時候的樣子,陳科眨眨眼,對著爸爸粲然一笑。
“好呀。”他說:“我會請她來家玩的。到時候爸爸你可要好好招待她。”
看著兒子的笑容,陳新貴的心情就更好了。
他正要開車,冷不防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陳新貴按了接聽:“文柏?什麼事?怎麼樣了。接到人了嗎?”
“接到了。”鄭文柏說道。
他語氣發沉,聽上去不像是好消息。
陳新貴回頭看了眼兒子。
陳科正翻看著專業課課本,像是絲毫都沒有留意到他這邊。
陳新貴放心下來,小聲問鄭文柏:“怎麼了?出什麼問題了。”
“那個湯姆森樊,壓根不肯和我私下裡談。無論我發消息還是打電話,他都推脫走不開,不願意和我溝通。陳伯伯,你看怎麼辦好?”
對於鄭文柏的求助,陳新貴一時間也想不到好的辦法。
他和那個湯姆森樊並不算特彆熟悉,也並沒想要遺產裡的那些錢財。
不過,他對洛萬隆留下的錦衣繡JYshow這個品牌非常有興趣。
錦衣繡是國際知名的超級品牌,那是做服裝生意的他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對他來說,一旦擁有了錦衣繡,就等於擁有了全部夢想。
“晚一些我們再商量看看。”陳新貴咬了咬後牙槽,嗬嗬一笑道:“他們兩口子什麼都不懂,糊弄他們簡直太容易。你彆急。從湯姆森樊那裡下手不容易的話,就找那兩口子的突破口。”
電話那端的鄭文柏鬆了口氣:“幸好有陳伯伯您在。那,我們晚些聯係。”
“嗯。”陳新貴等鄭文柏掛斷電話後,就回頭去看自己兒子。
見兒子在乖巧地看書,他心情愉悅地吹了個口哨,開開心心地啟動汽車回家去了。
·
寧馨坐在車後座,翻看著身邊的幾冊課本。
離開輔導員辦公室前,輔導員給了她個袋子,裡麵裝著這個學期的一些書。
課本並不全,還有一些需要周一上課的時候再去領取。
唐景川並沒立刻把車子開起來。
他一直望著街角停著的那輛車子,等到對方啟動開走了,他才慢慢收回視線。側身回頭,望向寧馨:“剛才和你一起出來那個同學叫什麼?”
“陳科。”寧馨道。
唐景川點點頭,把那個名字又輕聲念了一遍:“……陳科。”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陳新貴的那個寶貝兒子好像就叫這個名字。
陳新貴的兒子身體不好,在醫院的時間比在家還多。所以,岍市的商界圈裡見過陳科的人並不算多。
但是唐景川認出了陳新貴的車子。
原本,陳新貴這種程度的商人,還不至於引起唐景川的注意。
可洛家遺產一事上,有姓鄭的摻和上一腳,他就讓人去查了下。
結果就牽扯出來,鄭堅、陳新貴當年和洛剛、周愛麗是同一個福利院長大的事情。
也是巧了。
手下發到他手機上的多張照片裡,陳新貴不止一次開了和今天開著的同一輛汽車。車牌號都拍得清清楚楚。
唐景川想認不出他來也很難。
“我們走吧。”唐景川開動車子,微笑著問寧馨:“今天你打算去哪兒吃?”
這些糟心的事情,他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他自會幫她處理好,不讓她和她的家人受一點點委屈。
寧馨昨天晚上已經選好了今天吃飯的地點。
富華大酒樓。
這家店在市區裡較為偏僻的位置。因為口碑很好,即使位置偏僻價格較高,也依然生意火爆。
唐景川知道這一家的價位。
雖然菜價對他來說已經很低了,畢竟他開的酒店都是五星級,這裡的菜價比他的酒店要低不少。
可是這兒,隨便一個涼菜都要八十以上,熱菜最便宜的也要二三百……
他覺得對一個還在上學的女孩子來說,太貴。
“沒事。”寧馨笑道:“我出錢,又不是你出錢,怕什麼。”
她以前生活富足,吃喝穿用都是頂級奢侈品。但她適應環境的能力非常強,一點都不嬌氣。
吃苦,她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賺到錢後,該有的享受也一定要有。
這也算是她對自己辛勤勞動後的一種鼓勵。
更何況,她覺得唐景川這個人真的很好。
紳士,有禮。
而且他的笑容很暖很有感染力。與他在一起的時候,無論聊天還是做事,都心情愉悅。
請這樣令人愉快的男士一起吃飯,她願意多花些錢來享受美食。
寧馨知道唐景川是普通上班族,寬慰他道:“反正是我請吃飯,你怕什麼?你辛辛苦苦開車繞來繞去的,我感謝你還來不及。請你吃點吃的,真不算什麼。”
她倒不怕賺不到錢。
劇組裡的道具師覺得她做手工很有天分,也夠努力,就幫她接了個做古代飾品的活兒。
這個單子裡的幾樣首飾,都屬於即將開拍的一部大製作古代電影的。
因為要上大屏幕,所以首飾的精細度要求很高,需要比電視劇的首飾做的更完善更精美。
當然了,它們的價格也很漂亮。
一個鳳冠,八對耳環,三副頭麵。時間比較充足,三個月內做完就行。統共給十五萬塊錢。
而且材料是片方出,晚一些就寄到她家了。不夠的話再給寄來,寧馨隻負責做就行。
寧馨估算了下,她利用課餘時間完全可以做得完,而且還能提前交單。就把單子接了下來。
加上她之前賺到的錢還有不少富餘。
今天請這一頓,完完全全不會影響到她以後的生活。
寧馨說完後就和身邊的侍者說,自己定了哪個包廂,讓人帶著他們過去了。
唐景川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視線牢牢凝在她身上,半點也舍不得挪開。
他從小到大都是朋友裡最有錢的那個,親兄弟裡最有權的那個。所以每次出去都是他付賬。
忽然有個女孩子豪氣萬丈地要請他好好的大吃一頓,而且絲毫都不介意不是他付款……
這感覺還挺奇妙。
寧馨點了一個三百多的涼菜拚盤,三個熱菜,一道甜點一個湯,外加一個果盤。統共小兩千的菜價。
另外她又點了三樣熱菜和一道甜點,讓人飯後打包。準備帶回去給爸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