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發現了這篇報道的漏洞——報道裡指出前國王蘇凡與攝政王蘇和早就發現了晶化孢母的存在,並為此建造了賽爾科特之盾,但他們卻隻考慮了帝都,而國家的其餘地區仍舊處於晶化孢子的攻擊下。
一時間,民聲憤起。
“憑什麼帝都的人就能得到保護?!我們隻能被慢性毒死?!”
“大家都是人,難道他們的生命就比我們尊貴嗎?!”
“不公平!放我們進去!我們也要進帝都!”
甚至有個彆偏激人士打算破壞賽爾科特之盾,所幸被憲兵團攔住了。
當身處牢獄中的蘇和聽到這個消息,笑著搖了搖頭。
“真是愚蠢,居然選擇把信息公開出來,”他點評道,“你們指望民眾能理解——但民眾可不會買單。”
“他們就是這樣一群頭腦簡單,容易□□控的人,隻能看到眼前的得失,稍被媒體煽風點火,就會失去理智,像根脖子上掛著蘿卜的驢似地一路狂奔。”
這個決策是白夜提出來的吧,蘇和暗暗笑了一聲,也隻有他這種毛頭小子會想出如此欠缺思考的方案。
事實上,當白夜在議會中提出要將真相公之於眾時候,確實遭到了來自其他官員的反對。
“不行,這樣做會失去民眾對我們的信任,”一名議員首先站了起來,“現在國家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我們可不能自找麻煩。”
另一人也表讚同:“說的沒錯,而且把
這件事告訴民眾並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益處,反而隻是徒添恐慌。”
但即便頂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白夜卻仍舊堅持己見。
“如果選擇隱瞞,才會失去民眾的信任,”他說道,“民眾並不是傻子——早有人發現攝政王動亂案中的疑點,並查出了相關線索。”
他在議會的公屏上放下投影。
光屏上立即出現了幾張電子新聞,第一張就是數個被加大加粗的黑字:“晶化病後的真相——皇室為一己之欲,私動權刑?”
後麵又緊跟幾張報道。
“攝政王案疑點重重:皇室與人體實驗的關聯,帝國實驗所的真正凶手到底是誰?”
“從帝國製到共和製——我們是否忽略了什麼?”
白夜翻了幾張報道,底下的議員肉眼可見地表情差了起來。
有人小聲道:“加冕儀式那天現場人員混雜,可能有人走漏了消息。”也許現在外界掌握的信息已經比他們想象的要多了。
如此,再選擇隱瞞的確不是個明智之舉——有媒體在那裡虎視眈眈地守著,誰知道真相會被他們添油加醋成什麼東西。
但還是有人不甘:“真的要說?萬一又引發暴動怎麼辦?”
聞言,白夜看向首座的幾名老人:“諸位意下如何?”
“我認為民眾有知情權,如果他們所信賴的國家試圖將真相掩埋,無論初衷是好與否,皆會起到反效果,且一旦暴|露將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這幾位老人是議會的常任理事議員,擁有最終投票權,他們相互看了眼,由為首的一名鶴發白須的老人道:“那就投票吧。”
白夜說得不無道理,但那幾名議員的擔心也情有可原,常任理事議員之中也有意見相左的人,隻能通過投票進行決策。
最終,8名常任理事議員中,5名投讚成票,3名投反對票,讚成票超過半數——議會將采取白夜的方案。
於是,即使其他議員有再多的不滿,軍部還是公布了那篇有關晶化孢母的報道,並在十天後緊跟著頒布了第二條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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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儘快解決晶化孢母,保障公民安全,一個月後由三大兵團組成的聯合部隊便會向極北之巔進發,前去討伐晶化孢母。
當夜鷹在監獄裡將這條消息告訴蘇和時,後者幾乎笑倒在床上。
“這麼說,你還是準備幫他們?”他擦去眼角的淚珠,終於止住了笑聲,“即使他們打算犧牲掉你?”
夜鷹說:“為什麼我就不能活下來?”
對此,蘇和隻是發出一聲冷哼。
這小丫頭太天真,她根本不明白麵臨晶化孢母會遇到怎樣的困難。
但他隻是狡猾地笑了下:“好啊,你大可去吧。”
夜鷹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反諷,點點頭:“恩,我們下周就出發。”
“……”蘇和說,“那我拭目以待——希望你們能勝利歸來。”
夜鷹眨眨眼,指出他的錯誤:“不對,你應該等不到那天的。”
最高法院已經下達了對蘇和的判決——兩周後,他就要被處以死刑了。
蘇和:“……”他媽的。
他終於沒忍住,怒吼出聲:“行啊!反正你們也是去送死,都要麵臨死亡,不過是個先後順序罷了!”
“反正到頭來,人類還是要被晶獸所消滅,還不如……”他忽然收聲——夜鷹站在他的麵前,低下頭。
她的眼中像是燃燒著兩團熒火。
“你錯了,”她低聲,卻堅定道,“不管過程如何,結局一定是人類的勝利。”
人類,才是最終活下去的那個。
一周後。
三大軍團的聯合部隊在北方邊城集合。
西瑞元帥站在城牆上,低下頭,俯視麵前一片密密麻麻的士兵,他們都是三大兵團中選出最優秀、也是最為勇猛的士兵,麵朝他站立,一張張臉上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
畢竟,這可能是一場有去無歸的旅途。
“元帥,”一旁的親兵靠過來,低聲道,“人數已經清點完畢,是否準備出發了?”
西瑞元帥微有些出神,但在親兵的目光下隨即收回視線,點頭:“好。”
他們的時間很緊張——即使是這座共和國最北端的城市琥珀城,也距離極北之巔足有數千公裡的距離,如果駕駛機甲全力狂奔,估計也需要三天以上的時間。
更何況琥珀城外是淪陷區,到處都是遊蕩的晶獸,他們還需分神對付這些畜生。
西瑞元帥道:“吩咐下去,各自列隊,進行整裝,十分鐘後從北門口出城。”
親兵謹慎地應了一聲,退下去吩咐了。
西瑞元帥歎了口氣,抬起頭,揉了揉眉心。
明明今日就要出征了,昨天他還在為兩份民眾暴動的文件而弄得焦頭爛額,甚至還為此熬了個夜——眼睛到現在估計都是紅的。
“不舒服嗎?”
白夜走上來,站到他身側,兩人一同站在城牆上,靜靜俯視著琥珀城。
清晨的琥珀城是寂靜的。
人們還尚未從睡夢中醒過來,除了在城牆下列隊的士兵們,大街上一片空寂,偶爾有幾個巡邏的駐地兵走過去,手中提著的自燃燈在尚帶晨霧的空氣中散發出微微亮光。
西瑞元帥搖了搖頭:“隻是有點睡眠不足罷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眉頭緊鎖,滿腹心事的模樣。
白夜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這一次出征,他們幾乎帶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而剩下的兵力在補充入邊線防禦後,幾乎所剩無幾。
西瑞元帥還是擔心暴動的民眾,他擔憂那些憤怒的百姓會因對政府的隱瞞行為而再次發動反動,可那時候就沒有足夠的兵力去阻止他們了。
他長歎口氣,捏了捏鼻骨:“真是……糟心啊……”
忽然,白夜說:“看那裡。”
他將手指向北街。
西瑞元帥:“?”
他眼中浮起幾絲疑惑,順著白夜指點的方向望過去,隨即怔住了。
隻見北街的儘頭——幾個人影正緩緩從拐彎口走出,先是兩個男性,緊接著又是一男一女。
他們剛走出來,身後又拉出了一大片平民,他們順著寂靜的街頭,沉默朝著三軍的方向前進。
西瑞
元帥:“?!”
“這什麼意思?”他緊張道,“難道他們打算在我們臨行前抓緊時間再來場暴動嗎?!”說著,懊惱地抓了下頭,為防止被民眾看到,他特意選了清晨出發,沒想到還是驚動了琥珀城的居民!
白夜:“……”
“你彆激動,”他麵無表情道,“我認為這不是他們的目的。”
西瑞元帥:“操,他們已經過來了!”
說話間,為首的兩名民眾已經接觸到了最外緣的士兵,後者顯然有些搞不清楚情況,半愣在原地,看看那兩人,又回頭朝西瑞元帥的方向投去了求助的一眼。
西瑞元帥:他媽彆看我啊!
“不行,我得下去,”見那兩名群眾和士兵攀談起來,西瑞元帥的神經幾乎繃成一條線,“你先帶隊出去,儘量彆讓軍隊和人群靠上。”
白夜卻搖頭:“我和你一起下去。”
西瑞元帥現在哪有空管他?隻能任由白夜跟著,兩人迅速下城牆,朝那三人走去。
還沒走到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麵前,便見他和身後的女人說了幾句,女人轉過身,將手伸入背後的包,做了個掏取的動作。
西瑞元帥:“!”
他顧不得許多,一邊加快步伐,一邊急聲道:“慢著,住手!”
但女人已經將東西拿了出來。
——一小瓶酒被她握在手裡。
西瑞元帥:“??”
他差點打了個趔,愣愣看向那兩人:“這是……?”
“是自家釀的米酒,”女人說,“為你們踐行用的。”
踐……踐行……?
幾個遠征兵都沒預料到這個詞會從她嘴裡蹦出來,一時皆停住了。
女人表情有些窘迫,看向男人,後者重重咳嗽了一聲,走上前:“我們想了很久。”
“雖然賽爾科特之盾這件事你們做得實在混賬,”他說,“但那也並不完全是你們的錯,而且……”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自然:“我們還是明白的——你們是為了誰在戰鬥。”
聽完這番話,西瑞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