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與景煥根本沒有聽見外間的打鬥聲,隻因為兩人跌下時,幽幽樓的機關並沒有休止。兩人跌坐在地,尚未穩住勢子,便又被掀下了更深的地方。當機杼聲終於停下後,兩人的後背狠狠撞在後方的石壁上,嘖嘖生疼。
景嵐右手扶住右邊的石壁,確定不再下翻後,左手從懷中快速摸出了火折子,吹亮在當前。
“四哥,你怎麼樣?”
“我的屁股開花了,疼死我了!”
景嵐借著手中的微光找準了景煥的方向,她忍痛站了起來,弓著腰走到了四哥身前,費力地將他扶起。
景煥一邊揉屁股,一邊左右顧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火折子的微光隻能照亮半步之內,四處都是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噓。”景嵐比了個手勢,合眼仔細辨聽,喃喃道:“有風聲……”
“哪裡來的風聲?”景煥也學著景嵐的樣子,仔細聽了聽,風聲倒是沒有聽見,刀刃相撞的聲音倒是聽見了一聲。
景嵐果斷吹滅了火折子,拉著景煥貼壁靠住,壓低了聲音道:“四哥,外麵敵我未知,小心為上。”
“嗯。”景煥點點頭。
景嵐收好火折子,耳翼微動,依稀辨明那微弱風聲傳來的方向,低聲道:“四哥,跟我走。”說完,她牽住了景煥的手,一手在前摸黑而行。
若是摸到石壁,那便停下,吹亮火折子仔細檢視一下石壁,以免觸動石壁暗藏的機關。確認石壁沒有機關後,景嵐吹滅火折子,拉著景煥背靠石壁緩緩挪步而行。
黑暗之中,空門無限放大,最要害之處便是背心。
那個叫幽幽的姑娘心思詭譎,敵友未明,這幽幽樓又機關複雜,今日能不能安然走出去,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鏗!”
又一聲刀刃相撞聲響起,聲響在黑暗之中不斷回響,也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
人在暗處,本就不安,又加上這不時響起的刀刃聲,每一次驟響,都驚動心弦不斷顫動,晃得人心難安。
不知不覺掌心已是一層冷汗。
景嵐猛地停了下來,鼻翼微動,“四哥,你可聞到血腥味了?”
景煥嗅了嗅,這裡確實有股濃重的血腥味,似乎是從——景煥嗅準了方向,往前走了一步,不知踩到了什麼機關,突然機杼聲又“咯咯”響了起來。
景煥駭然後退,背心僅僅貼在石壁之上,“完了!”
景嵐屏住了呼吸,隻覺心臟都快跳出口來。
“轟!”
一塊石門突然倒下,透出了一絲光亮。
海風帶著濃濃的魚腥味吹了進來,依稀可以聽見外間海浪拍岸的聲音。
對久困暗處的人來說,看見這樣一線生機,定是要拚了命衝過去的。正當景嵐與景煥準備過去看看時,便聽見了數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景嵐與景煥縮了回來,緊緊地盯著光亮之處——
一條黑影快速躥到了石門倒塌處,隻見他才踏出一步,便瞬間僵在了原地,似是被什麼石化了一般。
暗處有人對著那人彈出一顆石子,那人隻搖了搖身子,便倒在了石門上,不知是生是死。
“嘶……嘶……”
寂靜之中,微小的窸窣聲可以被放大數倍。
景嵐倒抽一口涼氣,恍然明白那石門外關著的是什麼?她雖鮮少離開海城,可東海沒少跟著四哥去。放眼整個東海,一咬就能讓人斃命的蛇,隻有一種,名叫海勾魂。這種海蛇通體黑鱗,硬如海青石,刀劍難碎,它的蛇信子是紫色的,上麵還有兩彎倒刺,倒刺比它的毒牙還要毒,中者宛若石化,瞬間氣絕。
雖說這種蛇劇毒無比,可也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聖品。海勾魂的蛇膽可拿來煉製補氣提功的奇藥,海先生曾經提過,這種藥叫做元生丹,服一丸便可提高一年的內力修為。
有人確實大著膽子來東海捕蛇,可這蛇又是群居而生,對付一條已屬不易,何況整整一個巢穴的海勾魂呢?
此蛇有一,必不止一。
這裡又伸手不見五指,稍有不慎,便會死在它的蛇吻之下。
偏生景嵐還不能在這個時候把火折子吹亮,那個倒下的人雖然隻是一個身影,可那人臉上的白骨骷髏景嵐是看得清楚的。
方才四哥踩中機關,不但是把上麵的修羅衛給放下來了,還將海勾魂也放出來了。
景嵐覺得自己這會兒像是被困在蠱碗裡的五毒之一,隻有成為最後活著的那個,才能安然離開幽幽樓。
“景五公子,倘若今日能安然回去,改日幽幽必來海城拜訪,討要一筆救命之恩。”
幽幽最後說的話在景嵐腦海中重現,景嵐忽然有些明白幽幽想做什麼了?或許,她就想以這幽幽樓為鬥獸場,玩一局困獸鬥的把戲。
果然,越是好看的女人,心思越是歹毒!
景嵐不禁想起了柳溪。
修羅衛都下來了,她如今又在哪裡?
“魏諫白!”乍聽七步外響起了柳溪的一聲厲喝。
景煥下意識地想呼喊,卻被景嵐緊緊捂住了嘴。
“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