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柳氏與東海景氏齊名多年,不論是機關數術,還是鑄兵術,甚至是刀法,柳氏一直都想與景氏戰個高下。所?以但凡柳氏後人,從小就開始嚴苛的訓練,武功比其他武林世家子弟都要厲害。
柳擎一路十八式“柳葉斬”刀法,縱橫整個九州,鮮有敵手。柳溪與他接連對了數招,隻覺虎口發麻,莫名地膽顫。甚至,疏影刀口上也?被柳擎的柳龍刀砍出了好幾個豁口。
幸得景嵐鑄造疏影用的是東海上好的鐵礦,若是換做其他的鐵礦,疏影早就被柳龍刀擊碎當下。
“還以為你這些日子長了多少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柳擎冷笑,先前那幾招不過是試探虛實,如今探明了柳溪的本事,也?不想再與她浪費時間。
“娘親沒有對不起你!”柳溪橫刀怒瞪柳擎,“你錯怪了娘親!”
“小畜生,死到臨頭還敢提這事?”柳擎一世驕傲,最受不了的便是知道百裡清與殷致遠的書信往來,這事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汙點,“我今日就送你去見那賤人!”
柳龍刀刀影次第劃出,看似隻攻出一招,暗裡卻是三刀實招隱藏在刀影之中——第一刀刀氣最烈,尋常兵刃觸之即碎;第二刀內勁最強,倘若兵刃未碎,勢必要對上這一刀,內勁便會?沿著兵刃直震虎口,內勁稍弱者,不止虎口崩裂,就連右手都要骨碎當下;第三刀是最可怕的一擊,誰也?不知這一刀會?劈向哪裡,當知道之?時,刀口已經劈入骨肉。
這是“柳葉斬”的第十七式,碎魂三斬。
柳溪隻聽過這一式的傳聞,柳擎從不教她這些,江湖上也?沒有誰能逼柳擎使出這一招,柳溪隻知道,這一招他是鐵了心的想要她死。
有父如此,柳溪滿心悲涼。
原以為自己不會?再為此事難過,可柳溪發現她不僅難過,還有憤怒與絕望。
她怎會有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心心念念就想她死的父親?
她怎會生在一個事事爭強好勝的冷漠西山柳氏?
“是你錯怪了娘親!是你錯了!你錯了——!”柳溪鮮少這樣情緒激動,她哪裡顧得這一招裡麵到底藏了多少虛招——要麼?
是死,要麼?弑父!
擺在她麵前的隻有這兩條路可走。
所?以,柳溪狠狠咬牙,運轉氣丹飛速轉動,將?內息灌滿整把疏影。她不懼不退地應上了柳擎的這一刀,兵刃相撞的瞬間,迸發出火光數點。
疏影出乎意料的紋絲未碎!
柳擎驚目對上了柳溪忍淚的通紅雙眼,看著這張與百裡清有三分相似的臉,他隻覺厭惡,頓時發動第二刀。
柳溪虎口劇痛,她雙手合握刀柄,強提內息與柳擎相對。
柳擎以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廢了她的雙手,卻不想內勁與柳溪的內勁相撞,他暗暗驚呼,這丫頭的內息竟這般充沛,世間武者若沒個數十年的修煉,斷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
這臭丫頭絕不能留!
柳溪覺察了柳擎體內內息的異動,她暗覺不妙,恍然他這一刀一定沒有結束。
果然!
柳擎倏地擰動刀柄,竟棄了柳龍刀,抽出了藏在刀柄中的刀中刀,流星似的一刀刺向柳溪的心口。
世人見過許多子母劍,柳擎這把子母刀算是當世第一把。
柳溪想要拖刀格開,奈何疏影被柳擎的柳龍刀嵌得死死的,她想自救便隻能棄刀後翻,一旦後翻,柳擎的下一刀再襲來,她便再無寸鐵護身,不出三招,還是要死在柳擎刀下。
柳擎算準了這點,躲也是死,不躲也是死,這一招用出,便是篤定了柳溪在劫難逃。
哪知?
柳溪驟然鬆開刀柄,扯住了刀穗,借了巧勁瞬間絞住了柳擎的子刀,順勢卸了柳擎的刀勁。
她身形極快,側身避開這一刀,反手抄住疏影刀柄,狠狠地提刀自下而上一挑。
柳擎大驚,沒想到這必死的一招竟被這丫頭給?化解了!
他莫名地覺得惱怒,子刀帶著內勁一震,瞬間把刀穗削成了數段。
柳溪來不及傷心景嵐送她的信物毀在當下,她匆匆掃了一眼被衛七勾住脖子的景檀,事到如今,她根本沒有辦法救他回去,放棄景檀,興許還能全身而退。
這個念頭才掠過心頭,柳溪忽覺背心一涼,尚未來得及反應,一柄短刃便穿入了她的心口。
柳擎收刀警惕地看著柳溪身後的那人——那人的骷髏麵具與其他修羅衛的不同,他的骷髏麵具是
黃金所?鑄,隻能看見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瞳。
景檀想要嘶聲說話,奈何衛七勒得太緊,又?被人點中麻穴,此時此刻竟什麼?都做不了。
疏影從掌心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兩截。
不是柳溪不想掙紮,而是這短刃上淬了麻毒,縱使有《魚龍舞訣》護體,卻因為內息消耗過大,麻毒入體,內息根本無法將?毒液逼出體外。
因為有麻毒的緣故,傷口處並沒有那麼痛,可源自死亡的恐懼與不甘瞬間抓死了她的心,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穿出心口的那截短刃慢慢地從身體內退出,她無力地癱倒在地,隻能靜靜地等待死亡。
柳擎不悅地看著那人,“庭主這是什麼?意思?說好這是我西山柳氏的家事!”
那人不是彆人,正是修羅庭的庭主衛影。
“雇主心急,加了酬金要立即看見她的腦袋。”衛影淡淡說著,一記手刀劈在了柳溪的後頸上,隻聽一聲骨碎之聲響起,這一擊下去,隻怕神仙也?難救。
柳擎不放心,親自探手到柳溪鼻端探了探,果然已經沒了氣息。
“柳城主,她的屍首你可不能帶走。”衛影冷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