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關?於魏諫玄之死,哪怕魏玉已經想方設法地壓下此事,可此事還是在?三日?後傳出了江湖。
江湖震驚——魏二公子竟折在?了西山柳氏,西山柳氏竟亡在?了魏氏手中。
諸人皆在?私下揣度,這兩敗俱傷之局,也不知最後便宜了誰?
魏氏失了主心骨,局勢大亂。魏玉艱難維持長慶州的局勢,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追回小家主魏磊上。雖說這孩子的生父是魏玉,因為魏諫白當初的遺腹子在?龍嶺根本沒有保住,可是柳素畢竟曾是魏氏的當家主母,她所?生的孩子,無人敢質疑出身。隻要魏磊回來,魏氏休養生息十四年,還可以在?這亂世爭一爭天下。
沈將離抱著魏磊離開之後,似是人間蒸發?一樣,明?明?已經加緊了關?城巡邏,卻半個?人影都沒有找到。
魏玉越想越焦躁。柳二小姐柳秋也是杳無蹤跡,這女人若真設計了西山柳氏一事,她定會埋伏在?關?城,搶先一步奪下魏磊,繼而步步籌謀,掌控魏氏。
畢竟,論輩分柳秋是魏磊的二姨,由她看護魏磊長大,也算合情合理。
“找!就算把長慶州掘地三尺,也要把柳秋給找出來!”魏玉每日?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這句。
與此同?時,柳溪一行早就攀山翻過了長慶州的東境,踏入了西沉州境內。這一路行來,也聽見不少江湖閒話。
有為這位魏二公子惋惜的,也有為西山柳氏百年名門毀於一旦哀歎的。傳到今日?,關?於魏諫玄與柳擎的各種揣度聲音都小了不少,話鋒大多都轉到了同?樣死在?西山柳氏的嫡女柳溪身上。
“這女人八字甚硬,真是嫁一個?死一個?。”
“可不是麼?先前嫁給景氏的大公子,當晚洞房都沒入,景大公子就死了!”
“這次朝廷賜婚,才與魏二公子見一麵,這魏二公子也死了。”
“嘖嘖,克夫命啊!”
“先前驪都曹氏不是還想娶這個?人麼?”
“罷了罷了,這種女人,娶回去?就沒命的,死了也好!”
“萬幸她死了,不然不知哪家公子還要栽在?她的手裡。
”
……
類似的閒話偶在?江湖客棧中響起,景嵐與沈將離好幾?次想上去?教訓,都被柳溪給按住了。
世上對女子本就苛刻,柳溪早已習慣,會是有這樣的結果?。
“快些?吃東西,再不吃就涼了。”柳溪氣定神閒地說完,低頭看向懷中酣睡的魏磊,“過會兒在?鎮上再買些?羊奶,路上我怕他餓。”
沈將離心疼地看看柳溪。
景嵐沉歎一聲。
“我又不是柳溪,他們罵他們的,與我何乾?”柳溪淡淡一笑,望向兩人,“還不吃?”
“也、吃。”沈將離夾了一塊肉放到柳溪碗中。
柳溪莞爾,“還是妹子好。”說完,她瞥向景嵐,“阿嵐,過了這個?鎮子,再走三日?,我們便能回到西陽城。西陽城認識我的人不少,未免節外?生枝,我想……給自己準備個?麵具或是麵巾。”
景嵐似有心事,“嗯。”
柳溪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確實也沒想到,這個?局竟慘烈至此,誰也沒有活下來。
“其實我可以跟妹子在?西陽郊外?找個?農家落腳的。”
“溪兒,有些?事我不想逃避,紅姨那?一關?,遲早要過。”
景嵐認真看她,“大不了捱一頓家法。”剩下的話她並沒有說出來。
以那?日?魏諫玄的優勢,一個?柳擎肯定要不了他的命。以她對魏諫玄的認識,她相信魏諫玄會念著柳擎是柳溪父親這一點,對柳擎手下留情。所?以在?魏諫玄死訊沒有傳出來前,景嵐在?心底還存了一絲希冀——溪兒的死遁已成,魏諫玄失了執念,興許有一日?可以想明?白,回家與紅姨團聚。
到那?時候,景嵐把東海景氏交給三哥,罷官帶著柳溪逍遙江湖,那?便是此事最好的結局。像她所?說的那?樣,生死各安天命,魏諫玄失去?了柳溪,但是他可以回到曾經的家,景嵐得到了柳溪,她隻能給柳溪一個?小家,離開曾經的大家。
若是想紅姨了,她會帶著柳溪悄悄回去?看看紅姨,看看三哥跟金姐姐,看看四哥,也遠遠地看看曾經的二哥魏諫玄。
各讓一步,是大家都能高興的結局。
景嵐喊魏諫玄二哥多年,雖說不如她跟大哥、四哥
親近,可在?心底深處,景嵐也是喜歡這個?哥哥的,所?以幼時經常藏了糖果?,悄悄地塞入二哥的掌心,成了她與他的小秘密。
隻是世事無常,有些?人一旦殊途,便是陰陽兩隔,事情演變成了最糟糕的樣子。
都遲了。
離西陽城越來越近,景嵐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少。這些?日?子紅姨知道了魏諫玄的死訊,不知會有多傷心?
看見柳溪安然回去?,紅姨那?樣聰明?的人,怎會不知這“兩敗俱傷”的結果?與柳溪有關??
事已至此,柳溪也不知回到西陽城會如何?看見景嵐這樣,她隻能選擇沉默,在?心底打定了主意,若是紅姨娘難過生氣,她便靜靜地受著,直到紅姨娘氣消為止。
沈將離並不是蠢人,看景嵐與柳溪的話越來越少,她隻能急在?心間,也不知該從?哪裡勸起?
三日?之後,三人帶著魏磊來到了西陽城外?。
沈將離抱著魏磊當先走進?了城門,發?覺柳溪與景嵐沒有跟上,便駐足回頭瞧了瞧。
今日?的柳溪麵上蒙著雪色麵巾,眸光微沉,眉頭微微鎖著。
忐忑不安。
也不知是今日?日?頭太烈,還是心緒複雜,柳溪沒來由地覺得眼睛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