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離被那黑衣人抓入密道後,那黑衣人似是怕她路上聒噪,便又一記手刀劈暈了她。待沈將離醒來時,哪裡還在鬼門關的石洞之?中。
燭火融融,錦被溫軟。
原以為醒來會瞧見個陰冷的牢房,沈將離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待遇。她用力坐起,揉了揉兀自發痛的後頸,麻穴已解,擄她來此的人竟沒有用內息封穴。
鼻翼微動,沈將離確認這房中並沒有軟筋散一類的迷煙。
能在鬼門關進出自如者,若不是鬼醫一門,便是逐鹿盟的人。那些人在鬼門關裡裡外外搜了快一年,這些密道想必已經摸得清清楚楚。
沈將離蜷起身子,抱膝而坐,蹙眉掃了一圈。
她如今落在了逐鹿盟手裡,隻怕要誤了姐姐的婚禮了。想到這裡,她不禁心生?愧意,愁容細思了片刻,便掀起被子,乾脆地跳下了床。
她的動靜被房外伺候的丫鬟聽見後,兩人推開了門扇,恭敬地對著沈將離福身一拜,“沈大夫醒了就好。”
沈將離愕了一下。
“快去請盟主來。”丫鬟回頭吩咐寨中的護院,“就說沈大夫醒了。”
沈將離沒想到這兩個丫鬟的耳力竟如此厲害,她明明已經很輕的動作了,還是被她們逮了個正著。
既來之,則安之?。
想要安然離開這裡,看來隻能儘力把少?盟主秦長生醫好了。
沈將離沉歎一聲,對著丫鬟比了個手勢,“我、要。”
丫鬟們沒想到這位姑娘竟是口吃之?人,“沈大夫要什麼?”
沈將離認真道:“銀、針。”
丫鬟微笑點頭,“逐鹿寨什麼都有,沈大夫稍後,奴婢這就去拿。”
沈將離低首坐下,靜候逐鹿盟的盟主秦破出現。如今已顧不?得師父之命,沈將離隻擔心自己也救不?得少?盟主,一時離不?了逐鹿盟,等柳溪知曉後,隻怕會生?出節外生?枝的麻煩事。
秦破幾乎與那丫鬟同時出現。
沈將離悄悄打?量著秦破——縱使雙鬢已經斑白,可目光如炬,抬眉正色之間,威嚴之氣油然而生?,哪怕今日隻著了一件尋常黑色長衫,隻看他一眼,便覺他出身不?凡。
“沈大夫,得
罪了。”秦破踏入房中後,紆尊降貴地對著沈將離抱拳一拜,“實在是……我兒病情嚴重,秦某才一再叨擾鬼門關。”
“走、吧。”沈將離起身,從丫鬟手中拿過了針囊,“醫、治。”
秦破大喜,連忙示意,“沈大夫,這邊來。”他沒有想到沈將離竟比她師父還要好說話,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派人去鬼門關大鬨那一場。
歉意暗生?,秦破竟不?知如何啟口道這個歉。
沈將離看他臉色不好,多少?猜到些他的心思,她倒也不?戳破他,隻是靜靜地跟著他走。越往寨中走,護衛就越多,甚至每個穿過的院門也從木製變作了鐵製,院門上的鐵鏈也越來越粗。
沈將離滿心疑惑,這到底是想保護少盟主,還是怕少?盟主從裡麵跑出來?
秦破帶著沈將離踏入最終的院子,院牆高砌,竟比之?前的還要高了兩倍,甚至還用寒鐵打?造了甲片,拋滑了甲片,一片一片地嵌在了牆壁上。
院中並沒有丫鬟候著,死寂沉沉,全然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沈將離的嗅覺很靈,她隱約嗅到了一股屍味。心頭一涼,她悄悄警戒,暗中思忖,這逐鹿盟的盟主莫不?是在這兒養了屍?用陰氣給沉屙的獨子續命。
“咚咚。”
秦破輕叩房門兩聲,房門後接連響起好幾聲鐵鎖轉動鎖芯的聲響,才緩緩打?開。
“爹。”迎上秦破的是一個低首女子,她一襲素衣在身,越發地襯得她的臉色陰白。
“真真,長生今日如何?”秦破低聲問道。
這女子姓宋名真,是少盟主秦長生八年前明媒正娶的妻子。說是明媒正娶,其實並不光彩。隻因宋真本有婚約,奈何秦長生一眼就看中了她,於是便用逐鹿盟少?盟主的身份強壓那江湖小派退了婚約。
據說,那小派退婚之?後,便在江湖上徹底失蹤了。礙於逐鹿盟的威勢,此事便如石入大海,再也無人提及。
沈將離經過宋真之?時,刻意多嗅了兩下,屍味並非來自她身上。
宋真對上了沈將離的眸光,眸底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彩。
“今日未醒過,已下過銀針牽製屍毒。”她低聲回答,語氣毫無波瀾。
秦破略點了下頭,便引
著沈將離往內屋去了。
宋真平日的話鮮少?,她靜默著跟著兩人走近秦長生的床邊,當先開口問道:“這位姑娘是?”
“鬼、醫。”沈將離沒等秦破說話,先開了口。
宋真頗是驚訝。
秦破淡聲道:“沈大夫,這是我逐鹿盟的少?夫人,宋真。”說著,他的語氣變得尊敬了許多,“真真,這位是鬼醫沈大夫。”
沈將離鼻翼動了動,皺眉看向床上的男子——手臂粗的鐵鏈橫七豎八地綁住了一個黑衣男子,男子臉色蒼白如紙,唇色如墨,像是已經死去多時。
屍臭。
沈將離的心懸了起來,瞧他這模樣,與崔十一娘如出一轍。
瞧見沈將離欲探秦長生的脈息,宋真中途攔住了她,“小心些,他今日沒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