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方型打火機在空中劃出小條拋物線,穩當的落入喬卿久掌心。
她笑笑,“謝謝哥哥。”
“嗯。”蕭恕搓了把臉,勉強清醒了一些,好心問,“要煙嗎?”
喬卿久搖頭,“我真不會抽。”
“嘖嘖。”蕭恕拖腔拿調的發出語氣詞。
清雋的臉上印著‘不信’兩個大字。
才說完不會喝酒,就仰頭灌的喬卿久,信用度已然清零。
“我有事出去,不用等我吃飯、不用留門、晚上關好門窗。”蕭恕啞聲交代完,連圍廊都懶得繞,仗著自己腿長,徑直跨過廊下的欄擋,走出院門。
打火機表麵做了磨砂處理,質感極佳。
喬卿久垂眼,反過麵,發現是刻了字的。
流暢的花體,喬卿久輕聲念出來,“Hellisotherpeople.(他人即地獄。)[1]”
得益於蕭恕提供的打火機,喬卿久嗅著燃香的氣味,緩慢的整理臥室。
先拆的都是她自己的生活必需品,分文彆類的放好。
等拆開第一個周音打包的箱子時候,喬卿久的平和心態就被打破。
箱子裡赫然是滿滿一箱的初中教科書,喬卿久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心態把剩下幾個箱子拆掉的。
每拆一箱,心就下沉半寸。
早就穿不上的舊衣服、放在床底蒙塵多年的墊子、年幼時候喜歡的芭比娃娃,周音是把她整個臥室翻的底朝天,床底的封存物都清乾淨了。
也對,喬卿久想起來了,周音的新任好像自帶了個拖油瓶。
自己的臥室要換新人,舊物自然需要通通帶走,棄之如履罷了。
喬卿久從
桌上撈了手機,給周音發消息:[東西我收到了,祝你幸福吧。]
接著她就把周音刪了,電話號碼拉黑。
事已至此,難道還應該努力去維係母女情深的原貌嗎?
去他媽的吧,喬卿久不缺錢,父親喬封雖然遵從本心當了名人民警察,但父輩家底豐厚,不然也不可能在早年拿出本金,支撐起蕭馳做起這樣大的生意。
卡裡的壓歲錢跟零花錢夠她富足的活上大幾年。
周音是許久後才發現被女兒拉黑的,她給蕭馳掛電話,言辭犀利的批評,“喬卿久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一點兒不尊重我,動不動就拉黑,你讓她把我加回來。”
彼時蕭馳已經把喬卿久自動歸為自己孩子,出於護犢子的心裡反問周音,“你原來還知道你有女兒這回事呢?我以為你早忘了。既然她都無法在你家有個床位,又何必再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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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對身材的限製嚴重,中午燒烤吃的太油膩,加之喬卿久沒胃口,乾脆省掉了晚餐。
她沒太多空悲秋傷春,令自己沉浸在情緒裡的苦果喬卿久在中考時體會過一次了,靠關係進重點班的感覺實在不太妙。
人絕不可能踏入兩條相同的河流。
因此夜幕低垂時候,喬卿久開始伏案寫作業跟複習。
舞蹈附中的學生上午上文化課,下午練舞,近來快登台了,喬卿久下午都是請假去練舞的,課業多少有落下。
跟喬卿久在舞蹈方麵的天賦出眾不同,在讀書上喬卿久資質平庸,做不到某些天才的過目不忘,更沒有從小的學術氛圍熏陶。
能保持現狀全靠私下努力學。
桌上的台燈是明黃的護眼款,柔光落在課本上,映出娟秀的字跡。
臨近零點時分,喬卿久終於完成了額外的測試卷,仔細對過答案以後在卷首劃上了一個九十二。
看過思路後,又拿著演算紙,獨立把最後那道物理題推算了一次。
投入深度學習之後喬卿久便沒看過手機。
屏幕上很空,隻幾條新聞跟應長樂的消息。
應應:[你今天搬是吧,還行嗎?]
喬卿久三百六十度給屋子裡錄了個小視頻發過去。
傾酒:[挺好,住下來了。]
洗完澡躺在陌生的床上,喬卿久終於意識到自
己其實有那麼點兒擇床。
樓房跟胡同的居住環境相差很大,住在一樓的感覺更為親近自然,窗戶裡透進來的風都帶著泥土的氣息。
她並不習慣。
蕭恕還沒回來,喬卿久自覺沒什麼立場去問,她玩了幾分鐘手機,把原本五點五十的鬨鐘改成六點五十,足足調遲一個鐘頭。
一中的早自習七點半開始,從西四胡同步行到一中,爬的再慢,二十分鐘也該到了。
手機放到床頭,喬卿久關上燈。
奇妙的事情便發生,頂棚貼了星空壁紙,在屋內燈光全然湮滅以後,發出了淡淡的熒光,滿目星河閃爍。
淩晨胡同裡很安靜,偶有蟈蟈俯在草堆裡叫喚幾聲,喬卿久懸在半空的心被擺回原處。
因為寄人籬下,所以她小心翼翼,乖張行事,她在今天徹底對母親失望透頂,卻又因為這個房間的精致萌生出些歸屬感。
房間裡的細節全部是為她設置的,是為了讓她開心,才做到如此的。
人生得失之間徘徊,總有難過跟福報。
“謝謝呀你。”喬卿久對著空氣柔聲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