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融融捅破春夜裡的寂靜,天兒漸漸地亮堂起來,楚王府裡也有了人聲的響動。
隻是空氣裡還殘帶著些春夜的濕冷,王府門前掛著的紅木六角繪花鳥的燈籠被風一吹,骨碌碌地轉了個圈,竟忽地熄滅了。
王府西園的琉璃軒此刻卻房門緊掩,一派森嚴。
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子正斜斜倚在琉璃軒的木半枝蓮太師椅上,女子鬢發鬆散,釵環淩亂,臉上的脂粉也被衝得花花綠綠的,長長的睫毛輕顫著將醒未醒,一身蘇繡百花紅衣裳**地貼在婀娜有致的身子上,看起來很是狼狽。
景映桐感覺冷得要命,紛紛擾擾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擠進她的腦海,她用力將眼睜開一條縫,似乎有兩道模糊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跟前。
“主子,她好像快醒了,現在可如何是好!”
“怕,怕什麼!她都要被掃地出門了,還能拿我怎麼樣!”
景映桐再次費力地將眼睛睜大一點,麵前兩張嘴一張一合的,這兩個妹子在她麵前嘰嘰呱呱地說什麼呢?
紛至遝來的熟悉情節擠得她腦殼發疼,隨著她悠悠醒轉,眼前也漸漸清明起來。
隻見站在自己麵前的倆妹子都穿著古裝衣裙,見她突然睜眼不約而同地朝後退了一步。
景映桐轉轉腦袋,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處的這個屋子,屋子裡的裝潢古色古香的,典雅中透著華貴,紅木桌上的金彩蓮荷紋茶壺裡還往外冒著嫋嫋白煙。
景映桐費力地站起身來,心裡還是有些不確定,於是便擺出一個友好的笑臉,望向自己麵前的倆妹子。
“這兒是楚王府嗎?”
她此話一出,那兩個妹子先是一愣,而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主子,王妃這莫不是嚇傻了?”
“什麼王妃,她已經被休了!”
當先的那個女子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然將一張紙狠狠拍在了景映桐臉上。
“你已經被休了,在這裝什麼瘋賣什麼傻,快點收拾你的東西滾吧!”
景映桐才剛醒,全身虛浮無力,被她這一拍腳下一晃,又重新跌回到了椅子上。
那女子頓時更得意了,又逼近一步指著景映桐罵道:“平時厲害的跟隻母夜叉似的,如今被休了不也跟喪家之犬一樣狼狽,我看侯府還敢不敢迎你這下堂婦進門!”
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景映桐在心底歎了口氣,現在她終於可以確定,她穿進了昨晚看過的那本《盛世》裡。
這部以它天雷滾滾但吊人胃口的爛俗情節引人入勝,長期霸占著某網站的榜首,而巧的很的是,在裡麵有個炮灰女配和她同名同姓。
那個女配生性刻薄,無惡不作,看書的時候她還吊著倆黑眼圈捶桌大罵,這麼愚蠢惡毒的女人居然披著她名字的皮!
如今倒好,她竟然穿成這炮灰女配了。
這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是男主楚王慕琮的原配王妃。原主出身永安侯府,祖父曾位列三公,父親是太子太師,叔父是吏部左侍郎,母親家穆家也是京師裡的名門清流。
但她雖為楚王妃卻不知安分守己,一心隻想著撿高枝兒往上攀,不僅暗地裡勾搭太子給楚王戴綠帽,還整日把王府攪得雞犬不寧,最終目的就是逼男主休掉自個,好與太子雙宿雙飛。
可不論她怎麼作死,楚王都像耳目閉塞了一般不聞不問,這次終於目的達成,原身卻狗血地不在了。
事情的起因是原身心腸歹毒,讓他們的養子同下人一起吃糟糠之食,那孩子本就身子骨弱,經過這麼一折騰更是引得過敏,半夜發起燒來全身起滿了紅疹子,而原身故意不讓大夫前來診治,害得他差一點兒便丟了性命。
其實慕琮平時也對這孩子不怎麼上心,正是這樣才縱得原身越發地無法無天,可沒想到慕琮一聽說這檔子事,竟然直接寫下了休書,要將原身逐出府去。
原身這麼一來可倒真算的上是意外之喜,連她都沒想到男主會就此休掉她,結果休書一扔到她麵前不知是太興奮還是怎麼的,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等這具身體再再次醒過來,同一副殼子裡已經換了個人。
想到這兒景映桐又歎了口氣,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看眼前兩個女子的穿著打扮,前麵那個模樣秀麗穿的也要好些,後麵那個圓臉雙髻穿著件桃紅衫子,典型一副丫鬟打扮。
看樣子這是一對主仆,大抵是楚王姨娘妾室之類的吧。
休妻這種大事,楚王不親自出麵,卻讓一個姨娘模樣的女子在這對她任意羞辱,看來男主真不是一般地討厭她。
景映桐覺得渾身上下冷得要命,對著這對主仆落井下石的嘴臉,她慢慢地重新站起身子,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麵前兩人。
看著王妃雖狼狽卻滿是威凜的氣勢,那女子禁不住地一打哆嗦,此時景映桐臉上脂粉都落了個乾淨,少了平時那種濃墨重彩的華麗遮掩,倒顯得一雙眼睛更為明亮淩厲。
但平時被王妃欺壓慣了,她又實在不想在此時短了氣勢,再說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壓在自己頭頂上的主母了。
她給自己壯壯膽,挺起腰杆虛張聲勢道:“怎麼,王爺讓我來送你,隻不過是給你留個最後的體麵,你若再不知好歹我就叫下人將你攆出去!”
景映桐不怒反笑,看這女子囂張得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男主的什麼心尖尖寵,可作為女頻的男主,又焉能被這些阿貓阿狗玷汙了純潔!男主的貞潔自然是要留給本文最柔弱善良我見猶憐的女主的!
她們這些炮灰平時就負責作作妖,陷害一把女主,扮扮跳梁小醜來襯托一下男女主的登雙入對和情比金堅。
至於男主,那可是連一根頭發絲都碰不著。
那女子瞧見景映桐笑心裡更怕,一想到王妃平日凶神惡煞的模樣她就心裡發虛。
景映桐在腦中溫習了一下原主的潑辣不講理,突然跨步上前,朝那女子臉上重重甩了一耳光。
那女子捂著臉踉蹌後退,看著景映桐剛欲撒潑,景映桐卻直接略過她淡淡出聲:“跟我叫囂,你還沒這資格,去把你們家王爺叫來,我有話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