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琮沒有說話,景映桐心知大抵是自個的話讓他不好意思了,便主動岔開話題道:“聽說下午在圍場還有要事,王爺若身子不舒服,便主動向萬歲爺告罪吧。”
“無妨,我已經沒事了。”慕琮突然拉過景映桐的手,攤開那隻小手看著掌心垂頭說道,“其實兒時我最沾不得酒,聞見酒味身上都要起疹子,可後來看顧我的嬤嬤嗜酒,每日嫌我吵得煩就灌我酒液,我昏過去便不會再吵到她了。”
“啊”景映桐驚訝地看向他,“可你是皇子啊,這樣做她不怕受罰麼?”
“父皇從未來宮中看過我一眼,母妃也對我不理不問,我這樣的皇子又有何人會在意了,還好我命硬,竟就這麼扛了過來。”慕琮依舊垂著頭,卻低低地笑起來,“一來二去,我的酒量竟也跟著好了起來,過敏的次數多了,竟也漸漸習慣了。”
“那嬤嬤,後來怎麼樣了?”景映桐聲音有些發顫地問。
“不知道,大抵是死了吧。後來母妃的陪嫁嬤嬤來照顧我”慕琮突然不願再說下去了,轉頭朝低矮的宮牆處看去,“後來,我就搬出宮去了。這整座森冷的皇城裡,其實我最怕的不是父皇的景仁宮和永和殿,而是這座曾經生活過的雲儀宮。”
景映桐順著他的目光朝低矮的宮牆看去,雖然看不到裡麵的景象,但可以隱隱窺見枝繁葉茂的杏樹,那紛紛白白的顏色像是繾綣收束了這整個春日的純白爛漫,累累地將枝頭都壓得都有些彎折了。
“這雲儀宮,就母妃一人住嗎?”
“嗯,就她一人。”慕琮收回目光,唇角突然勾起了淺淺的笑意,“可不知為何,今日我倒沒往昔那般怕了。”
景映桐似乎還是頭一回見他臉上露出這麼發自心底的笑容,以往他即使笑得再溫潤謙和,那雙好看的眼睛裡似乎都是冷著的。
她一時魘在了他的笑容裡,竟忘了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回來,恰好一陣春風襲來,和軟的春風將枝頭上搖搖欲墜的杏花瓣吹下來了不少,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端,這一向蕭冷孤寂的宮牆,竟也溢出了花明柳媚的春色來。
轉眼間已到了夏日,景映桐和慕琮經過上次的共患難後關係倒是融洽了不少,甚至他偶爾還來她這裡蹭飯,雖然景映桐依舊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著距離,但兩個人好歹沒之前這麼僵硬了。
古時候的夏日總是熱的難捱,這一日景映桐穿著細紋羅紗水袖長裙在涼亭底下坐著乘涼,雁書和染畫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旁為她打扇,一陣涼風吹過,將她的水藍色水袖吹得迎風翩翩,景映桐合上手上的賬本,心中已暗暗竊喜起來。
經過這些日子的積累,她如今儼然是小富婆一枚了!而且江南一帶的彆院也已經買好了,到時候隻需一個合理的理由,她就能順利搬走了。
其實撇開楚王妃這個身份不說,單是一個永安侯府千金的名號,就不能平白無故地消失。京師向來是一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地方,到底怎樣她才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順利離去呢?
這兩個月她都稱疾未出,其實心裡打了悄然病逝的主意,不論從哪方麵來看,詐死都無疑是最好的一種法子。隻是這詐死也得詐得有水準才成,背後虎視眈眈盯著她的人可不在少數,若是有心人在背後耍手段,讓她這假死變成真死可就慘了。
“王妃,不是婢子多心,但婢子實在覺得您應該小心點喬姑娘,”雁書突然有些悶悶不樂地開口說,“喬姑娘最近在小主子麵前可真是積極,每日噓寒問暖的好不貼心,雖說她和小主子確實有層子親戚關係在吧,但是在一家子主母麵前這樣做,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