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不敢,”晴柔立馬低眉順眼地往後退了退, “隻是心中替我家主子感到憋屈, 分辨幾句罷了, 雁書姐姐不必那麼激動。”
景映桐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兩廂一對比高下立見,晴柔不愧是原書中的心機反派,這一套說辭可真謂是滴水不漏又暗藏鋒芒,若是原身那個急躁易怒的性子,倒真可能直接被她激怒了。
隻是她將晴柔送過去本來是要跟女主作對的, 怎麼倆人串成一條繩上的螞蚱一塊來對付她了?
“晴柔說的是,隻是我為何要刻意放出消息排擠喬姑娘呢?”景映桐搖了搖手中的團扇依舊擺著一張笑臉, “我是嫉妒喬姑娘的美貌,嫉妒喬姑娘的家世, 還是嫉妒王爺對喬姑娘的關心呢?”
屋裡的氣氛頓時被罩上了一層含義未明的暖色,景映桐故意朝慕琮瞧過去,男子天光微醺下眉眼深邃挺立,那直溢英氣的模樣看得景映桐都起了色心,哪知男子這時候也朝她看了過來, 薄薄的唇角微微一抿涼涼道:“王妃可彆沒由來的汙蔑我,本王平時連關心王妃都唯恐不顧, 又哪來的功夫顧瑕旁人?”
也不知究竟是哪句話刺激到了喬莞爾, 她突然站起來就朝旁邊的石柱子上撞去, 兩個婆子立馬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她, 哪知喬莞爾就像一頭瀕死掙紮的野獸一般用力扭動著, 一張臉上全是斑駁淚痕。
“莞爾不知到底是哪兒觸怒到了王妃,怎由得著王妃這樣來玷辱莞爾的清白,王妃這話一出,可叫莞爾以後還怎麼做人!”
“這還不簡單,叫王爺娶了你便是,正巧好事成雙。”景映桐卻冷冷一笑,“喬姑娘這會這麼在意自己的清白了,那時去信給王爺說自己在老家生活淒苦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些,你既然入了這王府的大門,事先就應想明白那些背後的議論和說嘴!”
“原來王妃從一開始就不想讓我來王府!”
喬莞爾在兩個婆子的壓製下倔強地轉過頭來,那一身的素白在幽幽燈火下竟搖曳出了幾分女鬼的淒豔來。
“那王妃直說便是,我便是流落街頭,死在外頭,也不來王妃跟前汙你的眼!”
晴柔也一改往日的順眼低眉,猛地跪倒在景映桐麵前堅聲道:“王妃難不成今日真非要逼死我家姑娘才成嗎!王爺,王爺!喬姑娘可是您的骨血至親啊,你怎的也不管管!”
慕琮緩緩轉過頭看向景映桐,臉上的笑意讓方才千帆過儘都未曾激起一絲波瀾的景映桐,無端有點毛骨悚然起來。
“桐桐。”
他的聲音聽起來異乎尋常的溫柔。
“你說,該怎麼是好?”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喝醉酒朝著她撒嬌的他,不似往常的冷靜溫和,像小孩子一樣死死地黏著她,也死死地信任著她。
景映桐沒再看他,迫使自己忘掉那些事情,在再回過頭時臉上已是笑意全無。
“可當真是一對患難與共的好主仆,看你們的關係這般親密無間,想必彼此之間的事一定事無巨細地清楚吧。”
喬莞爾不自覺地看了晴柔一眼,看過之後她才驚覺自己的動作有點刻意了,忙不迭地將頭又扭了過來,隻是這一幕已經落入了景映桐眼中。
“不是問我討個說法嗎。”
景映桐將手中團扇猛地往地上一擲,團扇落在地麵上脆弱的琉璃柄便折斷在了地上,發出的清越聲響讓所有人都禁不住猛地縮了一下身子。
“那我現在立馬就給你個說法,”景映桐冷冷一笑道,“你們可知昨日在我房中爬的那種蟲子,雖沒有太厲害的毒性,可被它蟄到了傷口卻久久難愈,若是被不小心蟄在了臉上,這張臉可就是毀了。而我房中素來有丫鬟清理,雖不能保證實打實的不染纖塵,但乾淨清爽至少是有的,反正不是什麼該吸引蟲子的地方。”
“喬姑娘昨日去給我送了香料後就莫名其妙引來了這麼多蟲子,便是我什麼心思都不懷揣著,一個明眼人也應該首先檢查那香料籃子,但我也怕錯怪了喬姑娘,因此在喬姑娘尋死覓活的功夫,已經麻煩陸太醫將房中的所有東西都檢查過了。”
景映桐此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喬莞爾更是將臉一抬一臉不可置信道:“那陸太醫可是男子,王妃當真如此不避嫌的麼”
“都有人想要威脅於我的性命了,我怎還顧得上那些嫌不嫌的,”景映桐冷冷一笑,“這背後之人打的大抵就是這主意,覺得我頂多會叫人檢查一些明麵上的東西,那些貼身衣物被褥什麼的是決計不會叫人檢查的,可沒想到你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果不其然,陸太醫在我枕頭裡發現了蹊蹺。”
“王妃連這也要懷疑於我嗎?”喬莞爾立馬滿臉怒色地爭辯道,“要知道,王妃可是從未叫我進過你的屋子,為何連這都要懷疑於我!”
“你是沒進過,”景映桐滿臉冷凝地一笑,眼睛突然慢慢轉向了跪在地上的晴柔,“可她進過啊。”
晴柔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王妃,奴婢是在你身邊伺候過,可那都是快半年以前的事兒了,從那以後奴婢就再也沒進過你的屋子!”
景映桐似是有些疲累地往架子榻上一倚,而後突然對一旁的染畫招招手:“幫我將陸太醫叫進來,我累了,讓陸太醫與她說吧。”
染畫應了,不多時便引著陸明遮走了進來,陸明遮先給慕琮和景映桐見了禮,隨後才看著晴柔娓娓說道:“縫在王妃枕頭裡的是一枚香丸,這香丸一開始味道不大,但假以時日氣味會越擴越大,這種氣味尋常人聞起來,或許隻覺得是枕頭裡散發出的香氣,卻極易招致蚊蟲。而且最巧妙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香丸會逐漸融化在布料裡,漸漸變得無跡可尋,而等它完全融化之時正是香味最為濃烈之時,這整個過程大約要用上四五個月。當然如果僅僅隻靠一枚香丸也無法招致來這麼多蟲子,臣仔細查探過了,在王妃所住的院牆周圍也被人灑上了不少吸引蟲蟻的香料,時間大約就在這兩日。這些蟲子先被吸引了來王妃這裡,再尋著那處香丸而去便也不奇怪了。”
“如此說來這人還真是巧心思,一來怕被我發現了,特意設了個曠日持久的線,這樣即使懷疑也決計懷疑不到你身上,二來枕頭被褥這種貼身之物,你認為我決計不會叫太醫檢查,而且就算檢查——它也無跡可尋了是也不是?”景映桐一動不動地盯著晴柔問道。
“這香丸確實極為難得,但是臣以前恰好因為興趣鑽研過一段時日的煉香,所以對此道有些了解。”陸太醫有點靦腆地笑笑,“而且這段時間由夏轉秋正是這種蟲子出沒的時候,因此便叫王妃著了此道。不過幸好那些蟲子先衝著床尾去的,若真是衝著床頭去可當真是麻煩了”
“那是因為之前我一直倒著頭睡,香味都浸染在那頭了,今日恰巧正過來睡了。”
景映桐臉上一紅,突然覺得在男子麵前說這些事確實不太好,但醫者不分男女,小陸她就姑且忽略他的性彆吧!至於另一個慕琮他本來就不是男的!
陸明遮果然什麼沒感覺到地笑笑,一臉專業的態度點點頭附和道:“那就難怪了,幸好王妃有這個習慣,不然那些蟲子在王妃臉上咬上一下子,可當真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