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又一次被那個噩夢驚醒。
青年睜開眼睛,夜色沉沉,雲天海上沒有星辰,隻有一輪無論何時都如鏡如盤的滿月,光輝灑下,地展白霜。
他披上外衫,走出房門,月華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遙遙看著徐年年寢屋的方向,本來銳利的眼神化為柔光,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
青年趁著夜色,疾步往雲天海深處走去。
學院亭台樓閣,再往遠處,是學院後山碧原山,豢養著各級各類妖獸,用以給學生上課使用,山下是碧波湖,湖水清澈,波光粼粼。
雲天海深處,乃是學院禁地,明令禁止任何人踏入,曾有學生不信邪,半夜跑到禁地去想一探究竟。後來,有人說此人修為儘廢,根基儘毀,還有人說此人走火入魔,神誌不清,眾說紛紜,成了傳說。
但這不算什麼,在這個偌大的學院,能震懾住所有野心蓬勃,天賦異稟的學子的理由,唯有九天學院院長宋聽天。他常年鎮守在禁地之內,才讓所有學子望而卻步。
邵存非穿著墨色勁裝,走向學院後山,輕鬆悠閒,如入無人之境。
竹屋內。
宋聽天睜開眼睛,緩緩說道:“你來了。”
邵存非進屋,目光掃視過屋中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各式竹簡,走到主人麵前,理了理衣擺,坐在對麵的蒲團上。
“深更半夜,宋院長找我過來,不知有何要事。”他問道。
宋聽天長身玉立,左手倚著腦袋,巍峨如玉山將傾,分明是清風朗月的君子模樣,但順亮鴉黑的頭發下,整張臉卻崎嶇溝壑,遍布皺紋,竟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的臉龐!
雖然牙齒齊全,但臉頰鬆弛,眼皮耷拉著,看上去分外違和。
“你求我的兩件事,其中一個,已經有了眉目。”,宋聽天悠悠說道,聲音竟也滄桑老態。
他手指一揮,一個刻著“傀”字的竹簡飄到邵存非麵前。
他垂眸一看,抬起頭來,目光逼視那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宋聽天點點頭:“我何時誆騙過你。”
邵存非長舒一口氣,他輕笑一下。
五年,整整五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那個使用詭術,放出詭陣之人。
那時無數次困擾他的問題,即是為何此人能在陳柔的神識範圍內,神不知鬼不覺的使出詭陣。
邵景真受製於歸墟,帶著陳柔和年年回到歸墟後,他與陳小竹和齊安澤不止一次地調查排除。
村莊受獸潮影響,其氣息混雜龐大,就算是太上宮的《釋清錄》,也很難在龐雜的氣息痕跡中尋找到陌生修士足跡。
後來,同村的蘇家妹子蘇寧告訴他們,被詭陣奪去骨血魂魄的蘇嬸子,在很久之前,有過一次反常之舉,睡眠向來安穩的蘇嬸子,竟然在一次夜裡,夢遊去搬院中水缸,閃到了腰。
說道此處時,蘇寧眼含淚光,也不知是想起母
親在世時的音容笑貌,還是想起給母親治腰的,是那個犧牲了自己,能和她促膝長談的小姐妹徐年年。
“那時隻當那是個病,後來喝了藥,也就好了。但我思來想去,我娘隻要入睡,向來睡得甚是香甜,家中人丁興旺,妯娌和睦,也沒有糟心之事,怎麼會突然就有那一次夢遊之症呢,而這樣的情況,隻發生過那一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但我總覺得,那次很是異常。”蘇寧如此說道。
異常,就是有問題。不放過一絲線索的邵存非幾人回到那個已經被廢棄的小村莊,庭院破敗,時不時有低階妖獸走過,毫無人氣,甚是淒涼。
那日邵景真施法,將詭陣結界破除後,雖然獸潮緩解下來,但那些已經被召喚的妖獸數量龐大,根本無法祛除,碧雲山最終變成了妖獸棲息之地。
莫家村村民被安全轉移,莫高作為村中修為最高之人,擔負起了保護村民的責任,拒絕了陳小竹的邀請,放棄成為太上宮弟子的大好機會。
眾人離開了,整個莫家村,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他和陳小竹幾人來到蘇家的院子裡,這裡,曾是詭陣陣眼所在,一片狼藉。
這裡他們搜查過無數次,他循著記憶,走到廢墟中蘇家院子的角落,破敗的屋頂,殘缺的水缸,被罡氣衝破散落在地麵上的磚磚瓦瓦,他蹲下去,仔細觀察。
陳小竹站在他的身後,微微蹙眉:“這裡不是已經查過了麼?”,應該說,這蘇家作為陣眼,早就被搜得徹徹底底。
邵存非搖頭,“還不夠。”
那時三百亭根據死氣找到蘇家詭陣位置,破壞了陣法,但這裡,會不會還有一些,他們並沒有發現的東西呢。他隻能這麼想。
他手掐法訣,地上泥磚龜裂翻起,露出大片黑色泥土。
齊安澤奇道:“你這是要掘地三尺嗎?”
“如果地表上沒有蹤跡,那就隻好這樣。”,邵存非低聲說道,他小心翼翼,生怕錯過絲毫線索。
齊安澤覺得這真是異想天開,他無奈看了眼陳小竹,兩人對視點了點頭,動作劃一,左手食指中指並攏置於胸前,指尖泛出白色光暈,衣襟翻飛,靈氣滌蕩,莊嚴明澄。
正是太上宮之秘法《釋清錄》。
“小邵!等等!”
齊安澤在右側,他眼中萬象早已成為團團光斑,突然,一道黑色光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邵存非頓住,齊安澤走上前去,指著距離地下三尺的深坑點點頭,幾人圍上前去,邵存非加快速度
,斑駁的泥土被挖開,他手指輕輕掃下,一個長約手掌,隻有木頭軀乾的詭異娃娃顯露出來,娃娃兩眼黑亮,但仔細一看卻黝黑得滲人,隻有軀乾,沒有四肢,被鮮血浸透,乾涸的血色早已變為暗紅。
邵存非端詳了一會兒,這鬼麵娃娃,竟然隱約透出蘇嬸子生前神態。
齊安澤和邵存非從沒見過,陳小竹畢竟年長他們許多,仔細回憶半刻,猶豫說道:“這個,應該是一種早就消失的秘術,長生山的傀儡秘法。”</長生山深處,有一以修習傀儡秘法的隱世家族,刁氏一族,被靈犀大陸修煉者所排斥,因此隻在長生山附近活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活動了。
“我也是曾經在一次曆練中遇到過,一個刁氏女為了困住自己變心的夫君,竟將他的魂魄煉化成了傀儡。世間情愛,當真是無趣至極。”,作為一個修煉無情道人士,陳小竹冷淡說道。
齊安澤皺著鼻子捅了捅自己小師叔的後背,你眼前這人差點因為自己老婆入魔,你吐槽什麼情愛無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