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站起身來,一麵往外走,一麵道:“她長得讓人過目不忘,回頭你們讓人跟茶博士說一聲,她喜歡這裡的點心,叫茶博士添到故事裡,也是個噱頭。”
幾人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眼見蔣慕淵拉開門要出走,才猛然回過神來,追問道:“真的假的?你編,你再編!”
“你們不就是愛聽編的嗎?”扔下這句話,蔣慕淵頭也不回地走了。
幾人麵麵相覷,嘀嘀咕咕了幾句,終是去問那藍衣少年:“小王爺,蔣慕淵說的是真是假?”
在座的都是相熟的公候府出身的公子,“小公爺”、“小侯爺”這樣的稱呼難免混淆,眾人尋常都是直呼名姓,小王爺隻有一人,便依舊這般叫著。
“假的!”永王府的小王爺信誓旦旦,“誰信誰傻!”
沒有給任何理由,但其餘人都信了。
小王爺和蔣慕淵是表兄弟,從小就深得聖寵,在調皮搗蛋中一道長大,五六歲時,最是無法無天的歲數,卻沒惹得聖上厭煩,可見誆人唬人的本事深厚。
小王爺說蔣慕淵騙人,那肯定就是騙的了。
底下茶博士的故事又往前進了一截,正說到“侍郎夫人麵慈心狠,表姑娘無處伸冤”,一直坐在角落、強壓著火氣的徐老太爺終是聽不下去了,蹭得站起身來,扔下幾個銅板,快步走出了素香樓。
顧雲錦落水,徐老太爺清楚,京裡遲早會有些風言風語,但畢竟隔著池子,誰也看不清,又是掉下去就撈起來了的,這麼簡單的事情,便是有人說道,也就幾句話的事情。
京裡每天能說的故事那麼多,徐家這點兒小事,根本不會引起幾個人注意的。
隻是,他壓根沒想到,這故事傳得這麼廣,還說得那麼長。
彆說將軍府了,徐家做生意時的老底都要被攤開來說了,最最要命的,還是徐家的名聲受累了。
什麼看顧表親家的孩子是沽名釣譽,又說徐家刻薄不仁,徐老太爺是忍了又忍,才沒讓人把茶博士綁了打一頓。
這些都像話嗎?
徐老太爺坐著轎子回到侍郎府時,依舊氣不順。
他下了轎,背著手大步往仙鶴堂走,咬牙吩咐道:“去,把那一個個都給我叫來,我要親自問問,家醜不外揚,都在鬨些什麼東西!”
小廝不敢耽擱,一溜煙讓人往各處報信去了。
蘭苑裡,念夏正捧著銅鏡,顧雲錦前後照了照,滿意地點了點頭。
十年前,顧雲錦是不會這般照鏡子的,可她見過自己病重時的樣子,那死氣沉沉的模樣,哪裡像是個二十四歲的人?
現在,她從自己的五官裡看到了鮮活的生機。
她沒有落下一身病,她能活很多年。
撫冬進來,睨了念夏一眼,福身與顧雲錦道:“姑娘,老太爺請您去仙鶴堂。”
顧雲錦抬頭,心中訝異極了,徐老太爺輕易不尋人的。
“還叫了誰嗎?”顧雲錦問。
撫冬道:“老太爺剛從外頭回來,也讓人去清雨堂、輕風苑叫人了。”
顧雲錦有數了,定是老太爺在外頭聽了風言風語,回來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