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那夜,一桌子的好菜。
蒸好的螃蟹個兒大,拆開來一看,肉肥黃多。
賈婦人見顧雲錦吃得歡喜,不由笑了:“隻看姑娘喜歡蟹黃包子,就曉得你愛吃這個,莊子上新鮮送來的,拿到廚房裡時還吐著泡泡呢。”
顧雲錦一怔,賈家在京郊一帶哪裡來的莊子?
見賈婦人衝她挑眉,顧雲錦這才會意了,這莊子是寧國公府的。
蔣慕淵那人呐,一麵往兩湖趕,一麵還想著讓聽風給她送螃蟹,他怎麼不乾脆把兩湖水域裡的螃蟹都撈起來送京裡來呢……
可偏偏每次送她的吃食點心都是她的心頭好,叫她根本放都放不下手。
飯後,顧雲錦在小花園裡走動消食,螃蟹這東西,滋味雖好,卻不能多吃。
徐氏在飲食上被烏太醫叮囑過,這些生冷寒食,她嘗過一兩筷子就放下了,顧雲錦沒那麼講究,但家裡人都被她第一次小日子時的動靜給唬著了,也不許她貪吃。
這一點上,賈婦人站在了徐氏和吳氏一邊,廚房裡蒸的螃蟹數量剛剛好,顧雲錦想多吃一隻都沒有。
顧雲錦一麵散步,一麵念叨螃蟹,念過了,倒也沒忘了送螃蟹的人。
她抬起頭往空中看。
圓月掛在當空,皎潔明亮,隱約能分出廣寒宮來。
顧雲錦默不作聲看了會兒,回屋讓念夏準備了筆墨,又把幾子挪到了窗邊,提筆畫下來。
撫冬從小街上回來,上前看了一眼,怕打攪顧雲錦,躡手躡腳又退出來,壓著聲兒與念夏道:“姑娘好興致呀。”
念夏那天夜裡隱約間是聽見蔣慕淵和顧雲錦說話的,雖隻有零碎言語,她當時沒有全部領會,眼下看顧雲錦作畫,串在一塊一想,也就懂了。
姑娘哪裡是好興致,分明就是怕自個兒記不準,要畫下來,之後才好與小公爺說。
這句話憋在胸口,她想告訴撫冬,卻又不能說,隻能一臉忿忿道:“是啊,好興致呀!”
撫冬全然摸不清頭腦,既然是好興致,這麼忿忿做什麼呀?
顧雲錦不曉得兩個丫鬟的動靜,等畫完了放下筆,又看了看圓月,她不禁想著,蔣慕淵這會兒在看明月嗎……
直到快四更了,蔣慕淵才空閒下來,抬頭看了眼圓月。
他離京時沒有與工部、太醫院的大人們一道同行,那些大人們雖然也騎馬,但到底身體底子比不了他,不能日夜趕路,十二個時辰都能在馬上奔馳。
蔣慕淵一路快馬加鞭,先他們一步抵達。
饒是能想象當地景象,可親眼看到災情,心裡還是悶得沉甸甸的。
中秋的月再圓,也擋不了百姓們家破人亡的痛苦。
寒雷一手碟子、一手酒壺進來,道:“幾位大人們說,這裡沒什麼好東西了,請爺將就將就。”
蔣慕淵揉了揉眉心,看著那碟子擺著的三個月餅,哼笑了聲:“他們還有心思搗鼓這個?罷了,都一道分一點吧,也算是過了節了。”
說完,蔣慕淵拗了半個,靠窗抬頭看圓月。
顧雲錦應過他,回去之後與他說月亮,不曉得她今日看到的月宮是什麼模樣的,也不知道她今日嘗的月餅又是什麼餡兒的。
應該摻了不少糖,甜滋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