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現在這樣的和睦與熱鬨氛圍,在一年多以前,沈嬤嬤都隻能在夢裡想一想,如今成了現實,她既感慨又激動。
她自是連聲應了,拍著胸脯道:“姑娘隻管交給嬤嬤。”
雖然看不到裡頭場麵,但裡頭的動靜還是時不時會傳過來。
吳氏此時沒有陣痛,不曉得穩婆與她在說什麼,逗得她發笑。
突然間,那愉悅的笑聲就跟卡了殼一般,發出來的成了的痛叫聲,清清楚楚地落到了顧雲錦的耳朵裡。
這一次,再沒有停歇,從起先的隱忍,到痛極了時的慘叫,再到後來嗓子啞了,力氣小了,連叫都要叫不動了。
血腥味從屋子裡傳出來,熱水端進去,再拿出來時泛著紅光。
哪怕顧家人不畏懼鮮血,也知道婦人生產就是如此,但還是替吳氏揪著心。
單氏見顧雲錦臉色發白,以為她是叫吳氏的狀況給嚇著了,便與她道:“聽得駭人,血氣也重,但一旦孩子落下來,整個人都顧不上那些了。
你看伯娘我生了三個,每一次都是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這個痛得我死去活來的臭東西給摁死算了,真抱在懷裡,全忘了。”
顧雲錦莞爾,道:“我有些慶幸哥哥不在家裡了,他要是親眼看著,肯定要急壞了。”
“就該叫他們爺們著急,”朱氏哼了聲,“不讓他們急一急,還當孩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呢,可惜男女有彆,不能讓他們知道生產有多痛。”
婦人對這個話題總有共鳴,你一言我一語的,也就衝淡了眾人焦慮的心情。
其實,吳氏的這一胎,以初次生產來說,生得並不算艱難。
上午開始發作的,剛過了未正,家裡就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如劃破了黑夜的第一抹晨曦,讓大夥兒都振奮了起來。
最初時,孩子的聲音有些小,後來就清亮了。
“隻聽這哭聲,就是個壯實好養的。”單氏撫掌,一麵笑,一麵往產室去。
徐氏也跟著出去,頷首應了這話,心裡還掛著吳氏,孩子是好好落地了,那大人呢……
幾人圍在廊下,長著脖子等著。
很快,沈嬤嬤從裡頭出來,臉上笑開了花,與眾人道:“是個哥兒,母子平安。”
懸著的心,應聲而落。
顧雲錦長長舒了一口氣。
母子平安呢,真好。
哥哥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起來,哥哥是曉得嫂嫂這個月要生了的,定是從月初起,就長著脖子等府裡去報喜呢。
偏哥兒沉穩,拖到了今日才出來,哥哥怕是等得提心吊膽了。
單氏也是這般想的,忙吩咐人道:“趕緊著人手去各處報喜。”
添丁是大喜事,在軍中的顧雲齊、吳氏的娘家、北地將軍府,一處都不能少了消息,而京裡的姻親、相熟的人家,則要備好紅雞蛋,一家家分過去。
府裡做事,並不是孩子落下來就好了,還要邀請賓客們來見證哥兒洗三,又要計劃滿月酒,樣樣都是事兒。
忙碌是忙碌,卻是甜蜜的忙碌。
哥兒收拾好了,由穩婆抱出來給家裡人看一眼。
顧雲錦也湊上前看,孩子的臉還是皺巴巴的,實在算不上好看,可她就是覺得,孩子五官與顧雲齊有七八分相像,往後一定是個跟哥哥一樣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