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時,徐硯與一眾工部官員們回到了京城。
一路風塵仆仆,徐硯卻不敢耽擱,在府裡梳洗更衣後,就帶著折子急匆匆到了衙門。
閔老太太使人來喚,也被徐硯推了,說公事要緊。
劉尚書先聽徐硯說了狀況,官員們商議之後,老尚書帶著兩個侍郎一道進宮麵聖。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王甫安便冒了出來,向回京的小官吏們打聽細節。
這些官員都是離京一年多的,隻知道王家與金家結親了,並不清楚兩家關係不睦,但王甫安與徐硯之間的那些摩擦,彼時人人心知肚明,見王甫安有意套話,便各自打起了馬虎眼。
就算不論各自前程,他們在兩湖與徐硯同舟共濟了一整年,親眼看著一個侍郎起早貪黑,卷著褲腿去堤壩巡防,常常一身泥濘的回來,哪怕不說徐硯好,也不至於說他的壞了。
不講長短,但總歸是憋了一年多,嘴巴管不住,說了些修築的事兒。
王甫安聽他們“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艱巨”,聽得越多,心沉得越深——徐硯的位子是穩當的,以前有人猜測聖上會拿徐硯出氣,可能是看走眼了。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禦書房裡,聖上一言不發看完了徐硯的折子。
因著蔣慕淵事事周全的關係,聖上對兩湖狀況心知肚明,再看折子,並無對不上號的地方,各處應對處置,亦是之前禦書房裡討論出來的結果,他算是滿意的。
“徐愛卿辛苦。”聖上道。
徐硯垂著頭,把所有的功勞都推了個乾淨。
救災和重建順利,那是老百姓雙手勤勞、地方官員配合、工部及其他衙門的同僚齊心協力,是朝廷決斷準確。
“阿淵做事細致嘛!要不然朕也不會讓他壓陣。”聖上笑了起來。
蔣慕淵聞言抬頭,也笑著推了個乾淨:“我隻是把禦書房裡的決斷傳到兩湖,順便借著聖上的名號嚇唬嚇唬那幾個不聽話的‘地頭蛇’而已。”
聖上眯著眼睛笑了一陣。
蔣慕淵抿茶,他心裡清楚,虞貴妃不替金培英說話,聖上哪怕有什麼想法,看在他抄回來的那些銀子、漢白玉的份上,也不會再大作文章。
聖上又問了徐硯一些近況,見外頭斜陽夕照,便道:“愛卿回京,府裡定要接風洗塵,朕也不留你了,一會兒讓禦膳房給侍郎府添兩個菜。”
徐硯趕忙謝恩。
當晚,宮裡的酒菜送到了青柳胡同。
楊氏懸著的心落下了,聖上大張旗鼓賞賜,總不會再如她娘家所言,之後再打壓徐硯了。
閔老太太臉上紅光發亮,瞪著徐老太爺道:“臉麵?天大的臉麵了!女兒能給你這份臉?還不是要靠兒子!”
徐老太爺高興著,不與老婦計較,心裡的主意卻是沒有改的。
不管楊家以後如何,反正是個不能有難同當的,為了徐硯的前程,還是要有個能說得上話的姻親才好。
旁人都不好說,小公爺肯定是那個靠得上的。
恨隻恨,頭發長見識短的老婦,與顧雲錦撕破了臉。
要不然,有顧雲錦住了四年的情分在,關係能疏遠嗎?
哪至於到了現在,還要扭過頭去再修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