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引了大堂裡的酒客們都去比較紀、楊兩家了。
不比不要緊,一比,那高下,當真沒法看。
有人吃了兩盞酒,想發表些不一樣的看法,搖頭晃腦道:“人都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誰家沒有一溜兒的親戚?總有像話的、不像話的,你們說楊家不好,可在座的各位,你們的姻親就比楊家強?”
眾人一怔。
自身肯定也是好多親戚的,姻親之中,有上道的,也有不上道的。
尤其是經常來往的,上嘴唇都有磕著下嘴唇的時候,更何況是親戚之間呢。
施幺見話題被人帶偏了,也不惱,隻撇嘴高聲道:“吵架、打架,咱們老百姓不高興了可沒有楊家那麼多花樣,擼起袖子乾一架,誰拳頭大誰說話。
哪裡跟他們似的,先大義凜然指責一通,罵得那叫一個大氣磅礴,如今曉得罵錯了,就連個屁都不放了。”
對方似是喝酒上了頭,一定要辯出個高低來:“那是咱們泥腿子百姓沒有念過什麼書,罵不出那些花樣。
你說紀家好,可紀家之前不也是悶聲不響嗎?
要不是昨兒紀家公子夫妻回了趟青柳胡同,知道了徐家今兒的計劃,紀家指不定還裝死呢。”
施幺哈哈大笑,他個子雖然小,中氣卻十足,踩著長板凳站起來,道:“不裝死,難道站出來替徐侍郎說話,被我們這些沒有弄清楚內情、被誆騙了的人說官官相護?狼狽為奸?
紀家不出聲,可人家也沒有使勁兒踩過徐家吧?一句壞話都沒有說過。
哪裡像楊家,哎,在他家老太太說話之前,楊家好些人就在嘀嘀咕咕說徐侍郎壞話了。”
“這你都知道?”對方道。
“嘿嘿,我相好的做些針線活計,經常跟一些官宦家的婆子打交道,她說楊家那幾天沒少說呢,”施幺大言不慚,他哪裡來得相好,但楊家仆婦說徐家壞話又是真真切切的,不是他瞎編的,“這哪裡像是姻親,仇人也就這樣了。”
素香樓的小二認得施幺,雖然沒有掌握他具體的身份,隻曉得是給某個官家公子跑腿的,但每次都給他們遞些有趣消息,小二也十分喜歡他來吃酒,見他踩了長板凳,也睜隻眼閉隻眼。
施幺的話真假參半,但堂內一道吃酒的,還真有人聽過幾句風聲,當即附和了他的話。
一時間,其餘人哪有不信的,況且,施幺是他們“自己人”嘞。
施幺說的是“我們這些被誆騙了的人”,而不是趾高氣揚地說“你們如何如何”,讓旁人聽得就舒服。
這麼一來,罵楊家的罵得越發厲害了。
施幺卻還未說完,在一眾討論聲中,他又道:“所以我說,這做親戚,心真不真,人家自個兒清楚。
就好似小公爺,都說顧姑娘與徐家長房有嫌隙、不往來,對舅舅、舅娘尤其不滿,可徐家出事的時候,小公爺又是站出來替徐侍郎作證,又出力擒人。
那肯定是顧姑娘與她繼母不計前嫌,平日裡從來沒有說過對徐家疏遠的話,徐氏太太願意幫助受苦受難的娘家,真真的心善人呐。”
這話不難理解。
嶽母、姑娘都露了不喜了,姑爺還一個勁兒出大力氣幫,誰家有這麼愣頭青的姑爺?這不是等著吵架嘛!
漸漸的,各桌從對楊家的唾罵,轉變為了對徐氏與顧雲錦的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