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中踉蹌著往邊上退了兩步,薛平叫人扶著往裡頭去了,而黃中沒有繼續跟上去,隻是看著那顫顫的背影,心亂如麻。
有幾人落在後頭,圍著黃中問:“你怎麼了?從外頭回來就心不在焉的,你聽說什麼了?”
黃中張了張嘴,想要說明,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重重抹了一把臉。
花廳之中,還未得知前頭事情,依舊笑聲一片。
丫鬟們已經在擺桌了,顧雲錦的位子前,放的是沈嬤嬤給她做的米團子,而兄弟連襟們的那一桌,桌角邊堆了好幾壇酒,顧雲熙嚷著要與蔣慕淵一較高下。
“嗓門最大的,酒量最差!”單氏指著小兒子的背影,笑話了聲,又偏過頭與顧雲錦道,“使人去素香樓買點心了,有你愛吃的油包。”
顧雲錦笑著應聲。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衝到了花廳外頭才停下。
單氏聽見了,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外頭的人沒有進來,隔著門往裡頭喊:“夫人,薛平來了,好像說是北地出事了。”
話音一落,花廳裡的說笑聲霎時間消失了,隻餘下懵懂的豐哥兒和巧姐兒還嘰嘰喳喳的,但很快,會看眼色的兩個孩子,也被長輩們的沉默給唬著了,愣在了原地。
單氏蹭的站了起來,直直走出了花廳:“薛平人呢?”
薛平還叫人扶著走在半途上呢。
單氏在廊下來回踱了踱,等得耐心全無,正想往外頭迎去,就見薛平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她的眸子驟然一緊。
黃中不敢認,單氏又何嘗敢認!
薛平的這個樣子,讓她整個心裡跟擂鼓似的,單氏忙道:“禮數都免了,北地怎麼了?先進來話說!”
花廳之中,在薛平進來之後,抽氣聲此起彼伏。
薛平掙脫了攙扶他的人,硬撐著站穩了,隻是在視線掃過顧家人時,眼睛一點一點紅了起來,而後,他撲通跪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頭逼:“北地,破城了,將軍,戰死,顧家子弟,死傷慘重……”
一時間,連抽氣聲都聽不到了,仿佛所有人的嗓子眼都被掐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直至盛哥兒哇得大哭起來,才如打破了平衡一般。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太過劇烈,如驚天霹靂,叫人根本無法接受。
單氏的身子晃了晃,眼淚就這麼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什麼叫死傷慘重?誰死了?誰傷了?都有誰!說明白!”
聲音一句高過一句,恐懼亦是一層高過一層。
薛平也哭了,哭得難以抑製,又不得不拚儘全力地讓自己把話都說出來:“就是、就是北地一片火海,隻知道將軍守城時戰死,我當時不在城中,趕回去時,將軍府也燒了,百姓們死的死、傷的傷,我打聽了好一陣,說法都不一樣。
有說老太太肯定沒了的,有說二姑奶奶和江家那幾兄弟也沒了的,有說……”
薛平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