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看了顧雲宴一眼,道:“豎起來了,我就不想再讓這顧家軍旗倒下去。”
顧雲宴的眸子驟然一緊。
山口關戰事過去了半個多月了,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談及這個話題。
顧雲宴的想法很純粹,無論明麵上如何粉飾太平,北地是怎麼丟的,顧家每一個人心裡都有數,他們是有罪的。
能讓他們親手把狄人趕出北境,把失去的疆土收回來,對顧家子弟而言,已經是恩典了。
即便事後被朝廷追究,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但蔣慕淵一力抹去了所有,決計不讓那見不得光的罪狀攤到台麵上。
顧雲宴以為,隱下秘密、老老實實叫出北境將軍印,不受罰,得些小功績,已經是最最好的結果了。
之後顧家如何重振、如何再起,是他們自家兄弟要思考的。
投在彆家軍中,一步一步從頭再來。
可顧雲宴現在才知道,蔣慕淵想讓顧家走的是另一條路——不撤將軍印,依舊統領北境。
這是姻親之間才給予的絕對支持吧……
但是,正因為是姻親,正因為眼前這位小公爺是他的妹夫、是顧家女婿,顧雲宴才不想連累他。
“我年紀太輕,父親叔伯都不在了,我的軍功也不足以接過大印。”顧雲宴很清醒,他知道自家情況,他敢抗整個顧家,也知道自己還扛不起整個北境。
蔣慕淵勾了勾唇,用目光沿著軍旗上的一筆一劃寫了個顧字,道:“我短時間不會回京城,期間也許會回京複命,也很快回來,我想參與重建北境。
能有多少戰功,我們就看三舅哥了。
我想賭,大舅哥,你賭嗎?”
顧雲宴的手指緊緊捏著骨灰壇,關節泛白,他領會了蔣慕淵的意思。
他轉頭看著偌大的北地城,尋著曾經將軍府的方向,沉沉看了很久。
顧家數代都在這裡,哪怕出了一個顧致澤,作為顧家兒郎,他也想親手給所有人做出補償。
用他們的血、他們的命,他們自己和子孫世代的守護來換北境安寧。
這是補償,也是責任。
真要交出去,又怎麼會舍得……
顧雲宴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熟悉的軍旗,沉聲道:“我賭!”
賭顧雲康能帶著情報回來,賭他們能殺進草原深處,賭他們能大破北狄,賭他們兄弟能活著回來,哪怕隻剩下一個!
晚霞退了,天上隻剩下璀璨的星子,城中點起了營火。
而從明日起,隨著百姓陸續回來,這座空城也要進入重建之路。
另一廂,京城城門關上前,顧雲錦一行人的馬車終於抵達了。
官兵看了路引,放了馬車進城,城口邊的百姓很快就知道,去了裕門關的顧家人女眷回來了。
天色已晚,顧雲錦是出嫁女,便沒有去西林胡同,直接回了寧國公府。
二門上,得了信的壽安翹首盼著。
車簾子掀開,顧雲錦還沒有下車,就被壽安撲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