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呢?”顧雲錦翻了翻手中的棋子,輕聲問了後,把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她根本無心棋局。
這個問題,以前顧雲錦也曾想過,在她病故之後,活下來的人又都怎麼樣了……
彼時無法知道的答案,現在起碼能從蔣慕淵這兒聽到一些,雖然隻有六年,總這六年起伏,還是讓她唏噓。
以顧雲錦現在下棋的狀態,擱在上回,蔣慕淵有意暗戳戳讓子怕都救不回來。
隻是這會兒,蔣慕淵也在胡亂下,甚至毫不掩飾地露了不少空隙,也不去攻擊顧雲錦的破綻,倒也下成了棋逢對手。
蔣慕淵哪兒順手就往哪兒落子。
前世,顧致清身上的秘密一直被田老太太瞞著,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顧致沅與單氏雖知道四房回京背後有族中人通敵的傳聞,顧微又死得蹊蹺,隻是他們都無法確認那內賊的身份。
鎮北將軍府和回到京城的四房保持著相對疏遠的關係。
將軍府知道顧雲錦病故了,具體內情,無人與他們說,長房也沒有提出過讓四房照看嫁在京中的顧雲思,明明是血親,除了逢年過節的禮數,再無走動。
而顧雲齊,對其他三房是有些怨言的。
徐氏從未說過四房歸京的真正緣由,在顧雲齊心中,四房就像是被驅逐了一樣。
他先前投軍,在其他將軍的手下一步一步往上爬,雖是顧家子弟,但他在營中沒有享受過一日榮光。
那兒與北境截然不同,而偏偏他又姓顧……
鎮北將軍府的子弟投至旁人軍中,背後的閒話又豈會沒有?
顧雲齊在與蔣慕淵交好之前,每一步的腳印都踩得很深、很沉。
與蔣慕淵熟悉的那幾年,是新承爵的寧國公權勢最鼎盛的時候,有蔣慕淵這一至交好友,顧雲齊的路子順暢很多。
不看僧麵看佛麵。
旁的事情,顧雲齊興許會與蔣慕淵客氣,但在對楊家鬆手時,他毫不猶豫借勢。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楊家根基深,楊昔豫又在高中之後進入官場,彼時沒有分家,長輩們為他鋪了不少的路。
顧雲錦在外頭看來就是尋常的病故,這個年代,病死太正常了,男人續娶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楊家相中了一戶高門,想再由嶽家拉楊昔豫一把。
顧雲齊一個人,哪裡能把楊家掀翻?
隻有借了蔣慕淵的權勢,設局挖坑,才最終讓楊家崩塌。
楊家抄沒那日,顧雲齊吃醉了酒,撒了一通酒瘋,最後抱著酒壇子哭。
吳氏把人拖回了屋子裡,留下蔣慕淵一人在院中獨酌。
蔣慕淵記得他那個時候也醉了,連飄雪都沒有發現,直至一片雪花落在了酒盞之中,他才暈乎乎地想要尋一把傘來。
可真的拿著傘了,心裡那個想替她遮風擋雨的人也回不來了。
再後來,鎮北將軍府兩次大敗北狄,第二次甚至讓安蘇汗重病而亡,如此功名赫赫,顧雲齊都沒有起過要回北地的念頭。
蔣慕淵問過他,顧雲齊說,同族同血,我為他們自豪,但我也有我想走的路。
不依靠顧家,打出一身的功名。
彼時戰局不少,倒也不怕無處征戰,顧雲齊還在蔣慕淵陣中打過先鋒,兩人是好友,也是上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