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祈當然知道,哪怕順德帝一個字都沒有說,但他在這項事宜上的偏向,已經明明白白擺出來了。
按說,他作為兒子,想在父皇跟前表現自己能力的兒子,此刻該順著聖上才是,可偏偏提出這一項來的是孫宣。
早不提、晚不提,偏在孫祈定下了要往南行之後提出來。
說透了,就是在南下累名聲、功績之事上,孫宣落在了孫祈後頭。
孫宣不想讓孫祈一個人出頭,那他必然要做一些事情來扭轉局麵,他提出讓封疆大吏、手握兵權的將軍送家眷進京,後續的事情必然會交由他去辦。
蔣慕淵背在身後的手指輕輕撚了撚,目光又從孫祈和孫宣身上掠過,暗暗分析著。
不得不說,孫宣這一步棋,走得橫衝直撞,但並未不是個好法子。
這事兒雖不好辦,背後難處不少,但明麵上的困難不見得多,好處其實也有。
首先,得聖上心思,這就是最重要的,太子立誰,說到最後,還不就是可能聖上的心意嗎?
再者,那些人不能明晃晃與朝廷對著乾,反而要顯得與孫宣和睦,除非他們學孫璧,當下就起兵造反,可不是誰都有那魄力和累積的。
而孫宣在其中能做的文章不少,是因為執行此事而讓這些實權者對他憤恨,而是利用機會抓住人心,讓對方與他交往,這全看孫宣的手段與本事。
畢竟,對幾位皇子而言,接觸封疆大吏、將軍的機會太少了,想拉攏都無處下手,孫宣就是賭一把,那麼多人,隻要能拉攏一部分,和緩一部分,餘下的哪怕得罪了,又算得了什麼?
十全十美的好事兒,天底下本就沒有幾樣。
說起來,原本這樣的事兒,百官、百姓容易偏向大吏、將軍,所謂的民心,在爭太子的時候,是決計不能缺失的,但孫璧和董之望的造反,顯然是給鋪了一片不錯的土壤。
如今可不是十多年後那硝煙四起、內患不斷的時候,百姓生活總歸還過得去,沒有人願意活在硝煙之中,對叛亂很是反感。
何況,孫璧身上還背著拿童男童女煉丹的惡名,他膽敢如此,不就是沒有鉗製嗎?
若有質子在朝廷眼皮子底下,這些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當“土皇帝”的大官,還能有這個心嗎?起碼百姓們會認為,他們多少會有些收斂的。
借著這條道,孫宣做成了這件事兒,損失不見得多,好處委實不算少。
在應對孫祈南下一事上,蔣慕淵不得不說,孫宣這反應還挺快。
蔣慕淵正琢磨著,便聽見聖上開了口。
“阿淵,你怎麼看?”聖上道。
蔣慕淵能怎麼看?
這事兒說到底就是聖上的意思了,何況,北地守將的詔書一下,顧家顯然也在扣人的範圍之內。
說到底,聖上讓他來,不是詢問意見,而是在提醒他做個典範。
“這事兒必然要做,但恐不是一件能一蹴而就的事情,”蔣慕淵想了想,道,“總督、將軍們的家眷安置還好說些,親王、郡王們,即便不建府邸,行館也要合乎規製,總不能隨便尋處宅子就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