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齊一直琢磨著,在聖上都未定下太子之前,作為臣子,不偏不倚才合適,而蔣慕淵又不僅僅是臣子,他的身份會更敏感,誰也不偏才好,可今兒品著,又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
以蔣慕淵的性情,這些情緒真要瞞著,顧雲齊自問是看不穿的,可他能隱隱品出來,隻是因為蔣慕淵沒有刻意收著,是做妹夫的信任舅爺們。
這麼一梳理,顧雲齊暗暗歎息:往南邊去,真不是打仗平定反叛那麼簡單的事兒了,牽扯了一眾皇子,蔣慕淵的立場比其他的將士更微妙、也更不好做。
旁人那兒,誰也管不上誰,但起碼,他們顧家是會幫著蔣慕淵的。
如單氏所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就那麼幾盞薄酒,彆說醉了,連影響思緒都難。
顧雲齊在餘將軍麾下數年,對他的狀況了解,也與蔣慕淵介紹了不少。
此時外頭慢慢有些黑下來了,徐氏也就不留他們,讓他們早些回府歇息。
馬車經過東街時,天光雖儘,燈火繁華,倒也補了不少光照。
聽風隨車,行至素香樓下,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見二樓雅間裡沒有燈光,他突的一愣,複又搖了搖頭,道:“今兒倒是難得。”
他轉過頭,剛想與車把式提來說笑一句,餘光瞥見一著藏藍衣衫的身影從一處胡同裡出來,轉了個彎,又繞進了另一處暗巷。
彆看東街如此熱鬨,邊上連著的幾條胡同,有一些是很清淨的,隻那麼拐了個彎,愣是把一整條街的繁華都隔絕在了另一頭。
聽風常年在京裡走動,對這些街巷都心裡有數,擱在平時,他不見得會上心。
可偏偏那身影有些熟悉,他皺著眉頭想,就是想不出來。
聽風乾脆隔著簾子與蔣慕淵說了一聲,也不用車把式停車,直接跳了下來,穩當落地,腳步飛快地跟進了那暗巷。
此處靜謐,連穿堂風都少了夏日該有的暑氣,透著些涼。
有幾家點了蠟燭,漏出來的那一丁點光,連巷子都照不全。
聽風沿著巷子看了看,在一處昏暗角落站定,他運氣還算不錯,等了大半時辰,便又看到了先前那身影。
那人從屋子裡出來,悶著頭便往東街方向走,他腳步匆匆的,似乎也沒想到會被人盯著,根本沒有顧及左右,自然也沒有發現聽風。
出了暗想,東街上的燈火便傾在了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的五官。
聽風這回看清楚了,不禁抿了抿唇。
那是賈理,是中軍都督府僉事賈桂府裡的家生子,這兩年一直跟在賈琮身邊。
以前就查過賈婷上元時的案子,又因著先前賈婷與顧雲錦換消息,聽風好生摸過賈家的底,對他們府裡叫得上名字的人也有一番了解,他知道賈理這人,之前也打過照麵,這才會看著眼熟。
卻是不知道,賈理此時進出這兒,是否其中有什麼故事。
聽風想著之後讓施幺的人手稍稍盯一盯,收集消息便是如此,很多時候,最初的無心之舉反而能獲得一些收獲,當然,毫無作用也不少見,不過是多留個心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