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門外,聽風已經候著了,他的邊上,高大的馬兒嘶嘶叫著。
見了人,聽風迎上來,道:“夫人一早策馬去的渡口,便沒有備馬車,馬兒都喂了,這個時辰從東街過,騎馬也比馬車快些;奴才剛剛去小王爺那兒問了安了,說了爺您明日去尋他;顧六爺托您送回來的信,奴才已經送去西林胡同交給親家夫人了……”
聽風細致,迅速地把事情一一稟了。
他們回到寧國公府,小花廳裡,酒菜皆備全了。
家宴輕鬆,安陽長公主有一肚子話要問蔣慕淵,轉念還是止住了。
軍中打仗不比京中,吃喝用度遠不及,兒子離家那麼久才回來,好不容易能坐下來好好用一頓飯,她就不問東問西,阻了兒子吃飯。
長公主不說話,蔣仕煜也不是個在席麵上多話的人,幾個小輩當然也不好東拉西扯,一時間,所有人都靜靜用飯。
待撤了桌,長公主笑眯眯的,剛要叫他們各自回去歇了,還沒來得及出口,卻叫蔣仕煜搶了先。
寧國公站起了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阿淵隨我到書房來。”
蔣慕淵應了一聲,與長公主行了禮,出去了。
長公主一番話說不出來,隻能看著丈夫、兒子的背影離開,她輕哼了一聲,道:“滿腦子都是大事兒,我都來不及跟我兒子噓寒問暖,人就被他叫得沒影了!罷了,隨他們去,雲錦和壽安再陪我說會兒話。”
幾句抱怨的話,由長公主說來,又嬌又嗔,顧雲錦和壽安相視一笑。
另一廂,書房裡點了油燈,牆上掛上了南陵的地圖。
蔣仕煜讓人守了門,沉聲問道:“今日在禦書房,聖上是想繼續打還是不打了?”
蔣慕淵理著思路,把今日孫祈稟報的內容、各位大臣的反應都一一說了,又道:“聖上沒有表態……”
“聖上分明是不願意打的,”蔣仕煜壓低了聲音,“不是隻有你能琢磨聖上的心思,太師府先前就透了口風過來,說聖上起了退意,想繼續打的那個是你。
阿淵,為父知道你不認輸,也看不得朝廷受孫璧如此大辱,三司的官員還困在南陵城,你也想救他們,你還想以戰養戰,拿南陵的積蓄來養國庫……
你沒有錯,但不該這麼逆著聖上的心思。
南陵不是北境,你為了給顧家累功績的機會堅持守在北地,雖然最後的確大勝、使朝廷去了北狄這麼一個心腹大患,可你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逆聖上的心。”
蔣慕淵抿緊了唇。
兩父子沉默許久,蔣仕煜終是歎了一口氣,道:“你為了勸聖上進攻,又編排了什麼?”
蔣慕淵摸了摸鼻尖,倒是沒有瞞著蔣仕煜,把自個兒那套風水說與後來孫睿糊弄著孫禛搬出來的全安觀都說了一遍。
蔣仕煜聽得目瞪口呆,按著茶盞蓋子道:“你也是真敢說!”
蔣慕淵笑了笑:“父親,南陵必須打,那些礦山對朝廷太重要了。”
蔣仕煜垂下了眼,緩緩道:“阿淵,這天下姓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