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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昭儀越說,心跳得越快,她把這一日間冒出來的心思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殿內光線倏地暗了下去,陶昭儀唬了一跳,扭頭去看油燈,原是燈芯燃黑了。
她看了眼猶自沉思的孫宣,沒有打攪他,輕輕起身、自個兒拿著剪子撥了,殿內才又明亮起來。
火光在視線裡跳動,盯著看很是晃眼,陶昭儀緊緊閉上眼睛又睜開,才掃去了那恍惚之感,直至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全是密密的汗。
“母妃,”孫宣喚了一聲,待陶昭儀重新落座,他才道,“為人父母,本就難以一碗水端平,父皇若真偏心孫禛,其實也說得過去。
您隻得了我一個兒子,自是我千般萬般好,但您設身處地想,您要是有兩三個兒子,您最喜哪個?”
陶昭儀根本沒有細想,張口就答:“自然還是五哥兒最懂母妃的心思……”
孫宣沒讓她再往下說:“您說的是,當娘的都喜歡貼心的孩子,擱在靜陽宮,最小的那個還隻會爬,老三與老七相比,誰更招人疼?”
毫無疑問是孫禛。
孫禛自小會哄人開心。
孫睿那個性子,就不像是個會和虞貴妃說貼心話的樣。
“生母各不相同,但對父皇而言,同樣都是兒子,”孫宣說到這兒頓了頓,顯然也是心有不忿,“他愛屋及烏最喜靜陽宮的,內心裡更疼孫禛也不叫人意外。
隻是這麼多年,他在孫睿身上花的心思最多,幾乎是手把手教出來的,不似我們,全扔進文英殿、各憑本事了事。
對孫禛是寵,對孫睿,越是期待、越是看重,便越是嚴厲。
您想想外祖家,小舅舅哄著外祖父、外祖母高興,大舅舅才是擔家業的,連帶著大表兄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也就是幾個弟弟,隨心所欲多了。”
“也有道理……”陶昭儀喃喃,“皇太後那麼喜歡永王,但當年對聖上卻是嚴厲多餘慈愛。”
“孫禛被禦史們追著罵,父皇肯定不高興,孫睿今兒大抵也是觸黴頭了,畢竟在父皇看來,南陵的事兒該是孫睿擔著而不是孫禛,”孫宣繼續道,“您前回講過,哪怕嘴上不提,虞貴妃也會因為孫禛的傷勢而隱隱遷怒孫睿,父皇大抵也是如此。
不管內裡如何,這事兒母妃應當覺得高興才是,靜陽宮這對親兄弟好不了,孫睿勢必覺得父皇偏心吊兒郎當的弟弟,孫禛又不滿替哥哥挨了禦史那麼多罵,彼此都有心結,遲早內裡亂起來,母妃且等著就好。”
陶昭儀點了點頭。
孫宣見她平緩許多,又補了幾句:“母妃,眼下我們處境不好,但還遠沒有到生死相搏之時,您千萬耐住了,有什麼事兒隻管與我說,我們一道分析總比一葉障目強些。”
“你前回與我說,小心不要著了道,我都記著,”陶昭儀拍了拍孫宣的手背,“母妃會謹慎行事的。”
陶昭儀送孫宣離開,看著兒子走遠的背影,她垂著眼歎了聲氣。
事關孫宣,她如何會不上心?
此時滋味,比她當年爭寵可難多了,那時候什麼都不怕,爭不過靜陽宮,她難道還不及劉氏、袁氏?
現在不同,為了孫宣,她也要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