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最後半年,蔣慕淵見過的情景,比現在更加殘酷。
天災**,戰事不斷,百姓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生氣,過一日算一日。
災荒嚴重的地方,彆說啃樹皮了,易子而食都不是稀罕事兒。
而現在,還沒有到那麼嚴峻的地步。
京城的老百姓在打起精神過日子,入臘月了,很快會是臘八,再之後便是小年、除夕,新的一年會有新氣象。
其他州府,有比戰後的京城更有勁兒的地方,也有如嶺北那樣苦難的。
可,都還有救。
大刀闊斧,手段雷霆,雖層層痛苦,但能砍出一條路來,假以時日,前景可期。
再這般鈍刀子折騰下去,彆說百姓熬不住,官員都要熬不住了。
蔣慕淵看了眼自己的手,這一刀,該由他來砍嗎?
周五爺背靠城牆,看了會兒底下攤販們熱情做生意的樣子,道:“小公爺,你現在的心境像極了當時的我。
你那時候來尋我,與我說了那麼多故事,彆看我沒兩天就答應離開葉城,可在下決心之前,我糾結萬分。
我被周家內部錯綜複雜的經絡所累,想顧忌的、不得不顧忌的實在太多了,也就無法施展拳腳,隻能眼睜睜看著。
‘當斷則斷’,這是你曾對我說過的四個字,我現在也要這麼勸你。
小公爺,想想天下黎民,也想想父母妻兒,當斷則斷。”
蔣慕淵的背繃得緊緊的,他也一點一點把拳頭握緊,再然後,緩緩鬆開,整個人鬆弛下來。
肌肉放鬆了,心境卻是截然不同。
他身處皇權中心,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麼難走,可他還是得走,他若猶豫不前,太皇太後又會是如何的躊躇。
“走吧,先去順天府。”蔣慕淵說著,順著台階下了城牆,往城北走去。
東街是蔣慕淵極其熟悉的地方。
素香樓外,小二哥正忙著招呼客人,一眼瞅見打門口過的蔣慕淵,趕緊上前道:“小公爺您回京了?”
“剛回來,”蔣慕淵答道,“生意還湊合?”
“厚顏說一句,咱們素香樓的生意要是都不湊合了,京城就沒有幾家還賺錢的買賣了。”小二哥道。
蔣慕淵笑了笑。
小二哥又問:“外頭一直在傳,說小王爺早回來了,是不是真的呀?
好些人來我們這兒問呢,可我們也沒有瞧見他呀。
哎呀小的嘴快,這事兒是不是說不得?”
蔣慕淵道:“你還是趕緊招呼客人去吧,有什麼消息,你們素香樓還會落在彆人後頭?”
小二笑得憨厚,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