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萬丈霞光鋪陳在綿綿流動的雲霧上,形成了蔚為壯觀的流金瀑布。
太珩主殿的鐘聲穿透頭頂的金霧,遙遙地從另一座山頭傳來。
這座小山巒離主峰太遠,鐘聲傳到這裡,已經稀落得聽不大分明,足以看出,這座山巒上居住的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不過再怎麼不重要,總歸是個內門弟子,而且還是掌門座下,洞府依然有著三兩外門弟子伺候。
此時,洞府的主人正大門緊閉,院落被設下重重禁製結界,裡麵是什麼光景,外人一概窺探不到,這些伺候的外門弟子便也鬆散許多,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聽見鐘聲了麼,大師兄的生辰宴開始了?”
“我聽說這次來了好多人呢,各大仙門世家,排得上名號的全都來了。”
“那當然了,我聽操辦的師兄說,這次的規模是按照太珩掌門的禮製來辦的。”說話的人壓低聲音,小聲道,“我還聽說,就在今日,掌門就會當著所有仙門世家的麵,把掌門金印傳給大師兄。”
“合該如此,說句不中聽的話,自我拜入太珩派起,掌門就一直在閉關,太珩派上上下下全都是大師兄主事,在我心裡大師兄早就是太珩派的掌門了。”
“誰不是呢?”那名弟子說著歎息一聲,咬牙道,“這樣重要的日子,我們卻不能去主峰開開眼,隻能呆在這裡守著一個怪物,實在可恨。”
“等她出關,屋子裡定然又是血肉模糊臭得不行,惡心死了,打掃都要打掃好半天。”
“哎,誰叫咱們現在隻是外門弟子呢,都努把力好好修煉,通過遴選升做內門弟子,就不用再伺候彆人了。”
正聊得火熱,隻聽嗚一聲嗡鳴,院落的禁製忽然開啟,幾人臉色登時一變,立即止住話音,各自散開,垂目等著聽候差遣。
一道略帶沙啞的嗓音從院內傳出,幽幽道:“打一桶熱水進來。”
“是,虞師姐。”
兩人應聲,快步離去,不多時便擔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朝院內走去。
甫一推開門,一股濃鬱的血腥氣便撲麵而來,房間裡被重重帷幔遮得昏暗無比,隻有內間床腳立著一盞燭火,豆大的燭光幽幽照亮周遭。
床榻上果然又是一塌糊塗,被褥揉作一團,被血汙浸得烏黑,床前的地麵上,滿是潑墨狀的血痕,那血中甚至能看到一些細碎的皮肉。
若是尋常人,就算有修為傍身,流這麼多血,也早就活不成了,可偏偏這個人卻怎麼都死不掉。
怪叫人惡心。
一道身影立在梳妝台前,如瀑長發垂在身後,覆蓋住曼妙的身體曲線,青絲之下能看到她慘白的肌膚。
她就這麼定定地站著,盯著鏡中的自己。
黃銅鏡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眉眼,就算帶著偏見去看,她們也不得不承認,虞師姐是美的,隻可惜她修煉的卻是這樣一個血淋淋的道統,讓她的美都覆蓋在一層血光下,讓人望而卻步。
俞喬抬眸對上身後窺探的目光,她抿了抿嘴角,說道:“退下吧。”
伺候的弟子聽話地退出門去。
等到房門重新闔上,俞喬才吐出一口氣,神色複雜地又看了一眼鏡子裡的那張臉,轉身坐進木桶裡。
房間裡的血腥氣被水汽一蒸,又濃了幾分。三日前,俞喬在這間屋子裡醒來時,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凶殺案現場,嚇得差點當場厥過去。
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原主的記憶在她腦海裡複蘇,她這才知道自己穿越了。
穿入的還是一本她剛看完的虐戀仙俠《修仙之上邪》,很不幸的,她穿成了書裡的惡毒女配。
惡毒女配名叫虞喬,與她的名字同音不同字,更兼之,女配有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除卻這一頭過分複古的長發,幾乎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讓她心裡微妙得慌。
這,她不穿越,誰穿越?簡直像是上天注定。
這位虞喬同誌,說是惡毒女配,實際上半點都擔不起“惡毒”兩個字。
她為了給自己心愛的大師兄準備生日禮物,跋山涉水,踏遍修真界,終於在一處地界找到適合大師兄命劍的鍛劍材料。
然而那座山穀被厲害的法陣守護著,山門前立著一座神廟,一個村子的人世世代代供奉著這座神廟。
能夠通過門樓,被送入山穀中的,隻有獻祭給山中水神的祭品。
於是,為愛上頭的虞喬同誌便親手在自己身上畫下獻祭陣,施展障眼法混入祭品當中,被村民抬進山穀,沉入山中的那潭深湖裡。
湖中的水神並不是什麼神,隻是一條成了精的鯉魚,鯉魚精常年受香火供奉,腹下生出逆鱗,身上已隱隱透出龍息,再有個百八十年的,多半就能修成正果,飛躍龍門化身成龍。
虞喬想要的就是它身上的那片逆鱗,她仗著自己修煉涅槃道,隻要心火不熄,就算挫骨揚灰,都能涅槃重生,所以扛上劍不要命地就去撬人家的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