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喬掏心掏肺地說了許多話,越說越傷心,整個人哭到模糊,早已忘記她此行的目的是來挖掘大魔頭內心,反倒把自己的心敞亮了乾淨。
她哭到筋疲力儘,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被人不由分說地拉起來。
後背抵上一片胸膛,一碗清茶喂到嘴邊,“漱口。”
俞喬不耐煩地躲開,又被捏住下巴強硬地掰回去,耳邊有人輕聲哄道:“你吃了甜食,必須要漱過口才能睡。”
溫熱的茶水沾上唇邊,俞喬隻能被迫含入一口水,聽話地咕嚕嚕漱口。
“吐出……”他話還沒說完。
咕咚。
已經咽了。
俞喬連眼都沒睜,轉頭齜出牙讓人檢查,含糊不清地嘀咕,“這總行了吧,媽,你好煩啊,我要睡覺……”
喜當媽的姬長離無語片刻,掐一縷風將茶碗送回幾上,回手把她塞回被窩裡。
俞喬抽噎了一聲,拽住他的袖子不放,姬長離隻好一同躺回去,俞喬在被子裡扭來扭去,終於找到舒適的姿勢,安靜下來。
姬長離垂眸看著懷裡毛絨絨的腦袋,抬手將糊在她臉上的黑發一縷縷撥開,勾到耳後,她眼睛哭得紅腫,睫毛仍是潤的,眉心皺著,時不時抽噎一下。
係統光團落在她亂蓬蓬的發窩裡,小聲道:“我們喬喬好可憐。”
姬長離曲起手指放到她的眼睛上,涼涼的觸感讓她下意識蹭了蹭。
她之前哭到最後,用壓抑的氣音,說,我再也回不去家了。
每一個字都如驚雷一樣落在他心裡。姬長離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果然是幽冥底下生出的卑劣生物,世間糟粕結成的心,深淵泥沼塑成的骨,滿腔汙穢,就算她哭得這般傷心,他心裡卻抑製不住地泛起竊喜。
喜她孤單無依,身旁唯剩自己。
她割舍了這麼多美好,換來一個他。
確實可憐。
懷裡人毫無所覺地往他手心裡蹭,柔軟的唇貼上他的指尖,泄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靈還……
姬長離呼吸猛地一滯,目光落在她唇上,片刻後,忽的抬眸看向光團。
係統無辜地晃悠起來,默默從空中消失,關機休眠去了。
俞喬做了一個夢,也不能說是夢,因為這是她每天早上都會經曆的日常,小橘貓跳進她的被窩裡,喵喵叫著蹭她的臉,蹭不醒,便用它粗糙的小舌頭在她臉上舔。
舔著舔著,竟然舔到她嘴上,俞喬睡不安穩,意識到自己肯定在做夢,她家的小懶貓,向來隻逮著她臉上一個地方舔,就算舔禿嚕皮了,都不會挪地方。
夢境隨著她意識到這是個夢而消散,淡淡的龍涎香侵入將醒未醒的意識,唇上的觸感很輕,軟而涼,小心翼翼的,一觸即離。
俞喬下意識追著那股氣息而去,又貼上那抹軟涼,像夏日裡的布丁,她忍不住舔了舔。
觸感驟然抽離。
俞喬在夢裡找了一晚上布丁,還找不到,急得都快哭了,第二天醒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擦口水。
她睡覺從來不流口水,但要是饞了一晚上,那就不好說了,好在嘴邊沒有可疑的痕跡,就是昨晚哭過,眼淚乾在臉上,讓她整張臉都繃得緊,不過眼睛卻奇跡般的沒有任何不適。
俞喬坐起身,好半天後,才想起來這是大魔頭的床。
床上自然早就沒有他的痕跡,就連床幔間,龍涎香的味道都很淡,俞喬呆呆地坐著沒動,隨後抬起手,用手背認認真真地在自己唇上貼了一下。
不是這種感覺。
她一把裹住被子在床上翻滾,那到底是不是夢啊!她昨晚怎麼就沒出息地睡著了呢?大魔頭的悲慘童年呢?她一個字都還沒有打聽出來呢!
而且,她其實還抱有一個比較陰暗的私心。
想通過大魔頭透露的往事,看看姬長離是不是真的在太珩派呆了很久,想試探下他和淩溪的關係。
那日,從無方城離開時,淩溪最後的口型,她叫他靈還,語調繾綣,聽上去裡麵含有太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俞喬博覽群書,看過不少穿書,穿書文的劇情架構在原著之上,所以《穿書後我和反派HE了》的劇情基礎,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都來源於《上邪》,這兩本書無論如何都是割裂不了的。
在《上邪》書中,姬長離會為了淩溪甘願烈火焚身,她想知道,這樣濃烈的情感,到底有沒有存在他心中。
大魔頭有係統任務約束,她實在難以從他的選擇上進行判斷,隻能自己尋找蛛絲馬跡。
若他心懷白月光……
肚子上忽然一重,俞喬差點被壓到吐血,思緒也驟然被打斷,她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對上一雙琥珀色的貓瞳。
胖成球的橘豬踩在她身上,喵了一聲。
俞喬:“???”
一人一貓無聲對視,橘貓僵硬地歪頭喵喵叫,顯然對賣萌這一技能不太熟練。
俞喬想起昨夜自己提到的小橘,大約明白了現下是個什麼情況。
“你是妖吧,會說話嗎?”她麵無表情道。
橘貓胡子劇烈地顫了顫,底氣不足地繼續裝傻發出喵叫,發現眼前的人依然無動於衷後,它壯士斷腕一般往床上一躺,四肢朝天露出肚皮,尾巴討好地甩來甩去。
俞喬欣賞完它一係列操作,在心裡嘖一聲。
是隻公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