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嬴月問自己認不認識赤兔的時候, 賈詡的心中頓時就升起了一點一言難儘的奇異感覺——誰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赤兔馬是真的還算是有點淵源呢?

而後,倏地想起一段往事的清雋文士麵不改色的對小姑娘答道:“這是和我同一時代, 曾被稱為勇猛天下第一的一位將軍的坐騎,詡曾經有幸見過兩眼, 故而認識。”

尤其是頭一回見赤兔之時, 他可是狠狠地將它當時的主人坑了一把。由於他當時隻是為求自保而為李郭二人獻了一個不如索性同呂布拚死一戰的計策,一度使得呂布帶著自己的鐵騎大軍落入到一種無處可去的境地。

而另一次, 便是呂布身死之後, 赤兔落入他的主公之手, 他再次得見這被稱之為“馬中赤兔”當世的第一“神馬”, 但當時的情況就隻是尋常了。

聽著賈詡這老狐狸又在哄騙不知實情的小姑娘, 係統不由得暗中朝他翻了個白眼兒。

假話說的比真話還溜,真不愧是你賈文和。

但是話又說回來,其實追究起來的話,賈詡剛剛的這番話, 其實是完全沒有毛病、字字句句皆為屬實的, 而這也正是賈詡的可怕之處。

比起他先前的直接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給自己立與他毫不相乾的人設, 如今這般明明他的話中沒有任何一個字是假,語氣也沒有刻意放的低卑謙遜, 但是在這輕描淡寫的隱去個中細節的三言兩語之間, 就是營造出一種此人平平無奇,很是普通,沒甚本事的感覺。

……他太擅長藏拙了。

而出於相信, 所以從未懷疑過賈詡話中真實性的小姑娘在聽到他這番話之後,則是雙目亮晶晶的看著眼前的小馬駒,隨後帶著些試探地微微抬手, 試圖摸摸它的腦袋。

寶馬通靈,在嬴月抬手過來的時候,赤兔至還垂下了腦袋,乖巧的讓小姑娘撫摸。

見此,看著幼年時期的赤兔如此溫順,賈詡不由得也覺得有些手癢。

而後清雋的男子將手中拿著的狼毫放下,置於桌上,也抬手去想摸一摸紅色的馬兒。

隻不過對於賈詡,赤兔可就完全不給麵子了,在他手探過來的一瞬間,小馬的四肢頓時朝後退了兩步,向上抬起了一下腦袋,甚至還朝他打了個響鼻。

整個一係列動作之間儘顯高傲,儼然是一副看不上他這個弱雞文人的姿態。

賈詡:“……”

很好,果然還是那個烈性難馴的赤兔。溫順依舊是分人的。

至於說這麼一匹烈馬,為什麼會在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手底下就那麼乖?眼見著嬴月單抽直出霍去病,並且猜測之前大抵也是一發單抽出白起,且額外白送了個趙括的賈詡想,可能好運氣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吧。

當然,也不排除小丫頭還有著與生俱來的動物親和力,不過這一點現下也看不出來,就暫時先存疑了。

如是想著,賈詡再度探出手,強行的在兔頭狀的馬駒腦袋上揉了一把。

——強扭來的瓜,不也還是那個瓜嗎?怎的就會不甜了?

隨後在馬駒憤怒的朝他舉蹄子之前,清雋的文士又及時收手,重新拿自己剛剛放下的筆,繼續做著手裡的工作,可以說是非常的進退有度。看的係統大失所望——原本它還想著赤兔小馬能狠狠地踢一腳這隻老狐狸的。

清雋的文士收手後,小姑娘趕忙輕柔的摸著赤兔腦袋,安撫著剛剛被賈詡給惹到險些炸毛的馬兒,對賈詡詢問道:“文和,你說,我要是把赤兔給趙括,他會不會開心呀?”

聽到小姑娘此話,重新拿起狼毫寫字的賈詡手上動作驀地頓了一下,倒是沒想到嬴月會說把赤兔給趙括。

若是按照常人思維來看的話,這匹赤兔是會歸於白起的。

——難能一遇的千裡之馬,本就該當匹配百戰不殆的不世名將。

於是他似是不經意間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主公會將赤兔留給白起將軍。”

聽到他這麼說,小姑娘偏了偏腦袋,有些奇怪的反問道:“可是現在想要一匹戰馬的不是趙括嗎?”

嬴月的思維其實很簡單:趙括想要,而她的手裡恰好有,所以就給他啊。如果白起先前也有提這件事的話,那麼可能她還會有一點猶豫,但是白起現下似乎並不需要,所以就沒什麼好多加思索的了。

“而且,”隨後美貌的少女又反問了一句不知會讓多少非酋聽到都會淚流滿麵的話,“以後不是還可以繼續抽的嗎?現在的這隻赤兔給趙括,等到之後再出現新的SSR戰馬就給白起啊。”

賈詡:“……”

聽聽,小丫頭這說的是什麼話?

賈詡覺得,他好像忽然之間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嬴月,這個運氣過好的小姑娘,她似乎是由於自己的好運氣,所以對於係統的卡池掉率有什麼誤解。

包括那張現在已經被具現化成小馬駒的赤兔在內,嬴月她現在所擁有的SSR的數目,很有可能是某些綁定了係統的主公,終其一輩子都抽不到的。

也幸好小丫頭的這話是當著他的麵說的,而不是某些無論怎麼做法都死活就是出不來哪怕一張SSR的非酋,如若不然的話,以這嬴月的身體素質,賈詡覺得,小丫頭定然是要被人套麻袋的。

隨後,嬴月像是忽然之間想起來是什麼,對係統問道:“係統,棉花……是什麼東西啊?”

直到剛剛將赤兔馬具現化出來之後,小姑娘這才想起來那張先前十連抽時抽到的三張“物資卡”中的最後一張,棉花種子卡。

之前她便想一直問係統這個問題了,但是總是不小心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

——近來幾天發生的很吸引小姑娘注意力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隻不過這次嬴月顯然是有些出師不利,縱然係統回答問題的速度是一如既往的迅捷,可那熟悉的電子音說出來的話語卻是——

【本問題係統不能回答,還請宿主自行摸索。】

嬴月的世界中,如今棉花還尚未被發現挖掘,所以依據係統程序,它是不能夠回答少女這個問題的。

然而即便係統話是如此,可事實證明,真正的歐皇從來沒有滑鐵盧時刻。

雖然說嬴月的大周朝還尚未發現棉花這一物種,她完全不知道這聽起來名字像是一種花,但是那個畝產又聽著有些嚇人的棉花是什麼東西,但是——此刻在她身邊的賈詡卻是知道的呀。

聽到嬴月和係統的兩句對話,恰好是寫完最後一筆的賈詡放下手中的東西,抬起頭來看向嬴月頗有興致地問道:“主公的世界,原來沒有棉花?”

美貌的少女輕輕搖了搖頭,“我從未聽說過此物。”不過聽到賈詡這麼說,她倒是也很快的就反應過來了他這句話中的意思,小姑娘眨兩下眼睛,語氣篤定道:“文和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文弱的青衫文士頷首,道:“這是一種冬日過冬時用來保暖的好物……”

伴隨著賈詡開口的第一句,小姑娘當即就是瞪大了那雙美麗的丹鳳眼。

世間原來竟然還存在這樣的可以讓百姓都在冬日不受寒冷之苦的好東西嗎?

商戶之女出身,縱然家中有著獸皮大麾,但是依據平民不得穿的律法,所以冬日出門時倍受寒冷的嬴月。有些不敢相信的在心中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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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在聽完賈詡講述棉花的事情之後,美貌的少女整個人顯得特彆振奮,“依照文和所言,現下正是播種棉花的好時節,我們這就去把棉花種子播種下去吧!”

見小姑娘的這副顯然是往年的冬天沒少受寒的模樣,青年文士不禁有些失笑,道:“ 還是等到奪得北地郡之後,主公再考慮棉花播種一事吧。如今的山地可不太適合種植作物。”

“是哦……”賈詡這麼一說,沉浸在剛剛他所形容的棉花的用處的世界中的嬴月這才回了些神,有些慢半拍的應著。

隨後,她想了想,“那…現在不能去種棉花的話,我們去找趙括吧!把赤兔帶給他!”

賈詡頷首,應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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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隨著嬴月走到了馬廄,他們兩個人到的時候,趙括正在那邊給馬槽添水。

幾乎是在兩人到第一時間,眼尖的少年就發現了他們,朝著自己的小主君和小弟揮了揮手,又笑了一下。之後將馬槽的水添滿後這才朝著兩人的方向跑過來。

他看著嬴月,開口道:“妹妹,你和文和怎麼來我這邊啦?”

被詢問的美麗少女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朝著旁邊挪動了一下腳步,露出剛剛被遮擋在自己和賈詡身後的赤兔馬駒。

而後小姑娘彎著眼睛道:“來給你送禮物呀。”

一看到被顯露出身形的赤兔馬駒,這下少年的眼睛可是頓時就移不開目光,好像是眼睛長在那裡一樣的,牢牢盯著純紅色的漂亮小馬。

“這,這是……”一向話嘮的少年被赤兔給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嬴月答道:“這是赤兔,就是之前十連抽時出來的那張SSR戰馬卡。”

“我可以摸摸它嗎?”少年小心翼翼問道。

“當然可以啦,就是送給你的嘛。”

“誒嘿嘿……它可真漂亮……”手搭上赤兔的身子的一瞬間,趙括沒忍住露出兩聲癡笑,就算是被赤兔抗拒也抵消不了他這種癡漢之情。

看得賈詡不禁有些不忍直視——這種似曾相識的蠢蛋臉,他實在是不想多見。

“等等……妹妹你剛才說啥——?”

直到隔了一會兒,少年才猛的反應過來,剛剛自家的小主角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而好脾氣的小姑娘則是耐心的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我是說,把赤兔送給你啊。”

趙括看起來已經傻了,“給、給我?那白起怎麼辦?”

雖然說他對白起始終還是有著那麼一點耿耿於懷,但是從各方麵的角度而言,白起都是比他更加適合做赤兔的主人。

而這也是他來馬廄選馬的原因——他不是不知道赤兔的存在,他先前是親耳聽著係統公告嬴月抽到一匹SSR等級的戰馬的,但是有白起在,他從沒有想過SSR的“赤兔”會被交由給他。

這世上沒有哪個武將是會不喜歡好馬的。在戰場之上,一匹優秀的戰馬是絕對能夠增加武將的戰鬥力的。

而且再者說……打從自京城出發後,來雍州的一路上,白起其實一直都在多多少少的從各方麵指點著他,所以赤兔給了他,難免不讓他產生自己搶了本該屬於白起的東西,白起好心教他,但是他反而“恩將仇報”的感覺。

嬴月不知道少年心中的糾結,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麼你們都問我這個問題呀?”

被接連的懷疑,小姑娘不由得開始在心中思考起來,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

隨後還是對小姑娘的情緒變化感知敏感的賈詡對趙括道:“主公既然給了你,你就收下吧。” 然後又圓場的幫小姑娘補充了一句,“白起將軍那邊,主公另有安排。”

聽到賈詡的這一句,趙括重新看一下嬴月,還是不確定的問道,“真、真的給我啊?”

被少年的這種不確定搞得,自己都要帶上兩份不確定的小姑娘最後仍然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嬴月就愣愣的看著趙括摟著對他抗拒不已的紅色馬駒,親了它一口,而後如是說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赤兔的!”

從今天開始,赤兔就是他的老婆!

不過有一說一,對於武將來說,戰馬的確寫是和老婆沒有什麼差彆了。最起碼的……他們可以沒有老婆,但是卻不能沒有戰馬呢。

鋼鐵般直男的少年在心中如是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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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反複複確認了赤兔的確是送給自己之後,趙括在馬廄清掃開辟出來一塊單獨的地盤兒給自己的新“老婆”,又備了滿滿的馬草和水之後,這才和嬴月賈詡兩人一起離開馬廄,去還未做統計的武器庫房中。

路上,話嘮的少年眉飛色舞、興高采烈地和兩人說著自己的新“老婆”,聽的賈詡一陣頭痛。

直到身旁的小姑娘“咦——?”了一聲,這才使得他的耳朵和腦子受到拯救。

而後,清雋的男子順著小姑娘的目光望去。在看到前方那個華貴的身影時,當下便知曉了為什麼小姑娘剛剛會“咦”上一聲。

——前麵所站立的那道由於年齡還小,所以身量尚且不高的身影,正是昨天拂袖而去的霍去病。

嬴月都已經看到了他,武將出身的小少年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對麵方向的美貌少女。

頓時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一開口霍去病便是很拉仇恨的嫌棄道:“我說你們這個地方也太破了吧,床板又硬又舒服就不說了,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這也能叫做床嗎?”

想著昨天晚上那糟糕的經曆,小少年忍不住竹筒倒豆子的吐槽道。

——他長這麼大,就沒有住過這麼破的房屋!

“身為行軍打仗之人,你竟然還在乎這個?”一聽到霍去病這句話後,趙括當即就是一如既往的嘴速大於其他一切速度,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趙括原本以為自己就已經是個很挑剔,身上帶著不少公子哥習性的人了。然而今日一見霍去病,才驀然發現自己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和他比起來自己就是個吃苦耐勞小王子。

而且係統給霍去病的判定評級是SSR,昨天賈詡也有對他們說這是一位很著名的將軍。

但是——誰家的將軍會是這麼嬌貴的啊?有床住竟然還要挑三揀四,難道這不要遠比住在野外的時候強的多嗎?

聽到趙括的這一句,霍去病抬了抬眼睛,語氣之中的嫌棄之色變得更甚,“行軍打仗那是行軍打仗,可現在難道是戰時嗎?”在不打仗的時候追求舒適的生活有什麼不對?

隨後他改為斜睨著少年,語氣不是很好的說了一句,“話說你是誰啊?”

他記得這個聲音,就是昨天說他是學醫的那個人的聲音。

於是頓時間,霍去病對趙括的好感度徹底清零。

被問及自己的名字,趙括特意揚了揚腦袋,憑借著身高差的優勢俯視著霍去病,大聲回答道:“我叫趙括!”

一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美貌少女身旁的清雋文士不禁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心下隻覺得趙括必敗無疑。

——這裡特彆指代的是心理方麵。

畢竟,雖然史書上霍去病的戰績斐然,但是他現下的身體年齡不過是14歲的少年郎,身體發育還不完全呢,和如今十七八歲身體的趙括相比,在體格上顯然是有著一份劣勢。所以顯然,攻心為上。

而下一秒,果然——

賈詡隻聽到對麵的小少年拖了一個有些長聲的“哦~”,看著趙括,目光怪異道:“原來就是你啊,那個紙上談兵的。”

“什麼什麼兵?”

雖然說這個詞並不存在於他們的戰國時代,但是在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少年的心中頓時就升起了一陣先前聽賈詡說統一天下的是一位嬴姓君王時略微差不多的不妙之感。

而霍去病則是揚了揚腦袋,就算自己現在的身高矮了一頭,但是也絕對不輸氣勢,“紙上談兵,意思就是隻有紙上的功夫,一到實戰就輸了。”

緊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這個詞呢,就是我們後世專門用來形容你的。”

大獲成功的在少年的心頭上造成了重重一擊。

雖然說趙括早就預想過,若是史書上有關於他的記載,那定然是難聽至極,罵聲一片——誰讓他敗的是真的不是一般的慘烈呢?

所以他老早就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如此萬一有朝一日他會從哪裡聽到後世對自己的評說,也定然不會有什麼情緒。

趙括原是以為自己已經練就出了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然而,在聽到從霍去病口中所說出來的這個由他“衍生創立”出來的詞語時,不得不說,那一瞬間他的心中是真的有些感覺繃不住了。

少年心想,後世罵他說他無能沒用廢物甚至是再難聽一些的他都可以認,但是你們還要再專門創造一個詞來專門用來埋汰人,那這就有點讓人難受了。

看著一瞬間趙括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的萎靡神色,小少年頓時就昂首如同鬥勝了的公雞一樣驕傲。

而這份得意落在趙括的眼中,看他自然是不順眼。於是少年咬著牙道:“有本事你去和白起打啊。”

在這個時候,趙括終於開始發覺出了白起的好,雖然他在白起的麵前永遠都隻能夠落得一副自閉模樣,但是,當他把白起給祭出來的時候,那麼他就可以嘗試讓彆人自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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