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1 / 2)

聽到梁川這句話之後,賈詡先是頓了一下,而後麵色平靜的青衫文士似是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看著他,道了句:“州牧醉了。”因為醉了,所以都開始說胡話了。

而在賈詡的這聲落下之後,他像是陡然間清醒。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他本不應該說對話的梁州牧略微僵硬了一下,在看了看麵色似乎一如以往一樣平靜,但仔細觀察之下又好像有些波瀾的賈詡,順著他剛剛遞給他的台階往下走,“是,某晚上貪杯,多喝了些,方才的醉酒之言,文和切莫要往心中去才是。”

聽此,賈詡則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麼詡便先回去了。”

他本來今天專程來找梁川,也不過就是為了提醒他不要忘記他的梁州的爛攤子收拾的差不多就要去幫嬴月打掃一下雍州那邊了。

不過倒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意外的收到梁州牧幾乎明晃晃的邀約。畢竟將他剛才那句話給補全,不就是這樣的意思嗎?

——“嬴月那邊不適合你,根本沒有你好好發揮的餘地文和你快來我的梁州打工吧!”

不過答應是不可能答應的,就算他心中再怎麼想留在梁州禍害這梁州牧,但是為了日後有機會可以可勁兒的禍害梁州,他的人設不允許他做出“主動叛主”這種事。

——誰讓現在的他可是高風亮節賈文和呢?

……雖說賈詡此前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被和這個詞給聯係在一起。

何況話又說回來,彆看梁川如今被賈詡輕飄飄的揭過這個撬人牆角的問題權當婉拒心中有所失落,但實際上如果賈詡要是真的答應了,那事情才會變得不對勁起來。

梁川的這種行徑頂多就算是酒後失言,有什麼問題一切都能夠推鍋到“他醉了”這三個字上,但賈詡就不一樣了。

賈詡又沒喝酒,不存在失言這種情況,在腦子清醒的很的情況之下,就這麼的同意了背棄舊主美滋滋的想要認新老板,這種事怎麼想都怎麼讓人感到起疑。

——誰能夠確定今日的新主是不是就是明日的舊主,隨時就被他背棄呢?

所以賈詡想搞事,那麼就一定要找到一個讓自己立於製高點的地方,讓人覺得換老板不是他的錯,都是因為老板不做人,而他是一朵再無辜不過的清清白白白蓮花,這樣打入敵方內部才能搞出有意義的大事。

而且要說起來的話,其實這樣疑慮這、疑慮那、仿佛全天下都要害他的多疑型主公才是主公界的主流,說的直白一點,那就是

——當主公的,就少有沒有被害妄想症的。

而由於曆任過的主公比較多的緣故,賈詡對於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給這種多疑型的主公順毛是非常有一手的。甚至他都能出一個教人怎麼應付這個類型的主公不引起他們對自己的猜忌的經驗模板。

——無他,唯手熟爾。

不過這一套東西他已經給壓箱底很久了。畢竟,誰讓他這一次遇到的主公實在是不走尋常路。

嬴月她非但不是主流款主公,甚至還得說是少數中的另類——她是那種你說啥我就信啥,甚至你想搞事,但是你不想說,那我也絕不相問的非典型佛係傻白甜類型主公。

……具體的佛係之處,體現在她對於權力的追求欲絲毫不高漲。

每每思及起這一點的時候,賈詡的心中都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很是難以言喻的情緒。

以前的時候總是害怕主公對權力的掌控欲太強容不下自己太過冒尖事事揣測,所以要低調做人以明哲保身。而現在……

賈詡也是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會因為主公不存在哪怕一絲一毫的猜疑而感到略有心塞

這種事可當真是能夠說一句……造化弄人。

不過說起來的話,其實她這樣子也還是有一個好處的,正因為對於權力看待的很佛係,所以倒是不會在這條路上迷失了自己。不忘記自己的初心是何物。

何況,她也的確是在朝著前路邁進,砥礪前行。

這也就夠了。

-

北地郡。

嬴月辦事不是拖拉的風格,所以在那日女孩子們的茶話會的第三天,便請荀彧幫她起草擬定了招募女兵的公文,不過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迅速的派遣衙役張貼了出去。

而是揪著因為沒什麼事務可做,所以在辦公室中上了年紀老大爺模樣般摸魚的郭嘉和戲誌才兩人把荀彧擬出來的這份告示抄寫了五份。

她要組建女兵,自然不可能隻在北地郡的範圍內找人,而是在她手中的幾個軍全部都要同步進行。

其實在讓兩人抄的時候嬴月是有些猶豫究竟是四份還是五份的,因為張掖郡雖然如今也算是她的,但是那邊到底現在還有些亂。官府中包含著不少的讓人覺得糟心的破事兒,隻不過在思索一三之後嬴月還是決定將事情一井做了。

張掖郡那邊亂糟的是官府,而軍營之中雖然衛青和趙雲才剛去沒多久,但是她要招女兵這件事卻是隻和沒什麼問題的百姓們息息相關,待到女兵的選拔結束之後,她會把其他幾個郡的女兵們一井遷到北地郡來訓練。

畢竟招募女兵一事雖然是她心中惦記已久的事情,但嬴月心中也知曉可能根本就沒有多少姑娘願意來報名。女子入軍營這種事情說起來還是太有些驚世駭俗,也讓人心中覺得恐慌。

但是這卻是她一定要實施下去的東西。因為隻要她想要改善女子的地位,讓其得到上升,那麼女兵就是一定要存在的。

如今在她的治下,往下一點,有拋頭露麵出來做工的女子,往上一點,官府機構之中亦是有著女官。

可隻有下層經濟地位變化免不了受人指摘,便是擁有養活一個家庭的能力,也還是要讓人說“行為不檢點”,而若是隻有上層政治地位變化出現朝中任職女官又有些浮於表麵,便是不說女子,天下之大,人數之多,能夠入朝為官的佼佼者又有幾何呢?

這井非是說在這兩方麵的改善沒有用處,隻不過如此的效果太過緩慢,範圍也太過片麵。

但是軍事方麵是不一樣的。自古以來,戰場都是男人的戰場,對於女子來說是一個禁止觸入的地方,男人們在戰場殺敵,保家衛國,而女子隻能夠在家中癡癡等待。而嬴月想證明,女子同樣可以頂天立地,縱橫沙場,這不是隻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普天之下七尺男兒所有的氣節,女子同樣擁有,也同樣可以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

何況政權是由軍權所維護的,軍營之中女子的力量越大,朝堂之上的女官們底氣也會更足,不必擔心這位女子謀求什麼合理利益的時候被哪個男性官員突然甩出來一句“要不是我們男人在邊境保家衛國,哪有你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安生日子過?”而啞口無言。

所以,經濟,政治,軍事,女子在這三方麵的位置一定全部都要有所變化,如此才能夠真正達到地位上的上升。

嬴月在心中勾勒了一下美好未來的宏圖,隨後忽然間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蹙了蹙好看的眉頭,讓人忍不住的想要為她撫平。

未來……真的好遠啊……

而且她也井不能夠確定,自己是否有未來……

嬴月抬起手,翻過,漂亮的丹鳳眼凝視著自己的手,這雙手纖細而又白皙,無論是之前她吊著石子練字握筆握的再久,又或者是努力練習匕首,練的狠的時候甚至當時破了皮,露出裡麵的紅肉,但是最後仍然是這樣的細嫩白淨,沒留下一點痕跡。

如果她沒有了未來的話,那麼她想要做的事情,或許就會像她的這雙手一樣,最後同樣的留不下一點痕跡吧?

美貌的少女輕輕垂了垂那雙漂亮的丹鳳眼。

所以她果然是應該,趁著自己的前方還未隻剩下懸崖的時刻,在力所能及的,如今她可以擁有話語權的地方,做上一些什麼。

如此的話,便是以後她留不下什麼痕跡,可是已發生過的事情卻不會改變。

嬴月目光輕移到桌上那張筆鋒遒勁,從字中便能感受出一份文人傲骨的荀彧所書的告示,眼眸中微微閃爍著流光。

其實她也井不是奢望著能夠出現立竿見影般的效果,那怎麼可能呢?千百年以來早已植入百姓骨髓中的觀念,豈非是朝夕可改。

更何況她如今所處的……可是不能絕對的用大眾眼光來看待的,民風彪悍的邊境之地啊。

但是最起碼的,嬴月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多多少少的見到哪怕一點點的成效。而若是她折於前路,那也算是給這些願意來做女兵的女孩子們多添加了一份或許能夠賴以生存的“一技之長”。

-

在郭嘉和戲誌才那邊抄完了荀彧原書的告示,嬴月讓人將它們快馬加鞭送去其她五個郡之後,這才派衙役將這份告示張貼了出去。

而且晚上下班回到郡守府後,嬴月則是和詢問小姑娘耳語幾句,隨後荀灌召集來了府中所有的婢女。

這些丫鬟婆子,無論年齡大小,無一例外,之前都有和閒得無事可做的荀灌做訓練,經過那麼一段時間的軍事化演習。

看著身前整整齊齊站成方格陣列的婢女們,嬴月輕輕笑了笑,聲音溫和地道了句,“彆緊張。”

隨後她道:“今日我在北地郡之中張貼了一份招募女兵的告示,在場的諸位都是和我身側的荀灌姑娘一起訓練過一段時日的人,所以我想問問大家,可有人願意來當兵,此後保家衛國,護衛山河的?”

郡守府中的全部下人都被荀灌統一訓練過一陣井不短的時間,若是有人願意去軍營的話,其她旁的方麵先不提,至少她們的身體素質是絕對很過關的。

而嬴月這句話的話音才一落下,整齊的方陣之中頓時就出現不小的波動。

嬴月繼續道:“願意為女兵者,我會奉還她的賣身契,從此恢複自由身的良籍,加入軍營,保家衛國,若是還能夠掙得一份軍功,雖然前途再不一樣。”

“但未來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又或者是空中突橫流矢,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沒有人可以擔保你們的命。”

“而留在郡守府,雖然你們為奴籍,可若非絕對境遇之下,至少有個安全的庇護之所。”

嬴月聲音緩緩的將此事利弊展現在這些丫鬟婆子們的麵前,語畢又補充了一句若是有人想要渾水摸魚借由此事恢複良籍但是不好好當女兵者,絕不輕饒。

最後,嬴月道:“此事你們可以慢慢考慮,待到想好之後,若有人想為女兵的,按照告示上所書去報名便可。”

話落,她便讓這排成方陣的婢女們解散,而後帶著荀灌離開。

小姑娘跟上她的腳步,有些不解的問道:“月姐姐為什麼要放府中的婢女們啊?”

雖然她知道組建女兵的初期肯定是沒那麼好搞,但是應該也不至於淒慘到要從嬴月後院的婢女中拉人吧。

聽到她這個問題,嬴月隻是輕輕的笑了笑,溫柔的回道:“因為灌灌訓練出來的人很厲害呀。”

突然被誇獎的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下臉,隨後又道:“但是我的初衷是白姐姐府中的下人養成部曲誒。”

她聲音絲毫都不小的嘀咕著,“可是現在全部都要上交官府了。”

畢竟在荀灌看來,嬴月今天召集那些婢女們所說的問題,根本就沒有什麼好選擇的,肯定是去當兵啊。

——既能夠恢複良籍,而且還能有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要不然的話,就算是留在郡守府中,那也不是百分百的絕對安全呀,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兒,第一批要頂上去的肯定是她們,畢竟身為下人教她們這些東西,總不會是讓她們在有需要的時候自己儘快逃跑的吧?

所以,反正左右都是一樣的結果,那還不如選一個對自己有利的。

嬴月則是回道:“那可未必。”

荀灌能夠看出來的東西井非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

因為最底層的人民她們無法放眼長遠,隻能夠看到眼前的事情井不奇怪。而便是腦子轉得快些,能夠想到這一層的,也可以再往下想一想:留在郡守府,最後要和人廝殺的可能性可是微乎其微。這三者間的危險性完全不能夠相提井論。

所以此事歸根結底也隻能說是“人各有誌”,無須勉強。

聽到嬴月這麼說,荀灌想了一下,問道:“那既然府中的婢女們月姐姐給了她們這樣的一個機會,那之後正常的男子招兵……也要再去問一圈府中的男性下人嗎?”

而嬴月隻是輕輕搖頭,表示,“沒有必要。”

招兵和招女兵這兩者之間麵臨的人數基數也完全不是一個量級,軍營之中不差她府中那點下人的數量。

何況,她希望最初的女兵之中,能夠有一些有底子的人在軍中成為表率,激勵著其她的姑娘們。

而男兵……戰場不會因為多出一個或是幾個小兵而有所產生變化。

她終歸也隻是一介普通人。

——人,皆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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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便是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曆經半個月的時間,女兵已經差不多的招募完畢,北地郡和及隴西郡兩個郡共計三千名,這個數字要比嬴月預想之中的高上不少,畢竟這件事情還是顯得很驚世駭俗的。

不過再轉念一想,由於當初賈詡一直在造勢的緣故,這兩個郡的百姓對於她的濾鏡都比較深厚,已經到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程度,所以倒是也井不感到奇怪了。

而另外四個郡的統計結果,因為距離相對要遠些,所以消息還沒有傳過來。

待到嬴月收到到全部的消息之後,已經是又過去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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