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群有在為嬴月製定一些她所想要見到的律例,但是在更多方麵,大昭的律法大多其實都是直接遺留繼承下來前朝的周朝舊律,按照周朝律法直接施行而沒有變動。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之下,周朝的這一條律例,顯然在如今的大招是仍然還尚可通用的,
——白身隨意納妾者,違反法律。
所以那夫人也就直接將丈夫給告了官——既然他不想要她好過,那他就直接進大獄吃牢飯去吧。
不過這份重金的餐費,她是萬不可能夠替他出的。即便他也算是有錢人,家裡出的起這份重金,但是這可是她以後要生活的錢,憑什麼就這麼給他這個背叛了她不止、還想害她的男人?他還是在裡麵好生的以工“抵債”吧。
正巧,在他進去了以後,她為當家主母,整個府中一切的一切都會是由她說了算。她已經不需要這個沒用的男人了。
聽到這個故事,嬴月不禁有些想要為這位夫人拍手稱快,隨後她想了下,問道:“這位夫人可曾……可有興趣來考科舉?”
嬴月原本是想問對方可曾經讀過書,不過在稍微轉念一想之後,連這種“比較冷門的律例”都能夠知道,定然肯定是不止學過那已經讓她給焚燒殆儘的女四書的。
聽到嬴月這一句,荀灌頓時回道:“月姐姐你放心吧,此前我和阿香已經去見過她,向她說過興許她可以考慮參加下一屆的科舉,朝廷裡如今就是缺少她這般思想覺悟的女官呢。”
隨後她又道:“但是我總覺得就這樣子隻是進了大獄,即便他每天都要被抓去做工,那也還是有些便宜他了。”
“是啊。”聽荀灌這麼說,嬴月輕輕地應了一聲。
在“觸犯法律”以後,還能夠活得如此“逍遙自在”,那可不是太過便宜他了嗎?
而且納妾這件事……
嬴月眼瞼微垂,鴉羽般密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掩蓋住眼眸中的情緒。
隨後看著喋喋不休不是單純針對某一個人,而是罵著天底下所有的渣男的荀灌,嬴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的說著,“放心吧,這件事……兩年以內,我會將它儘數解決掉的。”
她當初還隻是身為雍州牧的時候,便是已經有過數次嚴加查探此事的經曆,從最初的那些被女官姑娘們舉辦的行事太過囂張的,到之後夾著尾巴的,她都有所進行處理。
而如今,她為皇帝,自然是要將全天下範圍內的這般現象掃除。
隨意納妾這一點,在薑氏的周朝的確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事情。
可如今的天下,國號為昭,姓的亦是嬴。
所以她追究定了。
無論是官員也好,平民白身但家中富貴也罷,凡是胡亂納妾者,一個也彆想跑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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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結束以後,新的一年,上朝的第一件事,嬴月所頒發的詔令便是徹查天底下有諸多男人不按規矩納妾一事。
這消息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打了朝堂之上的不少大臣一個措手不及。
——認真來講,他們如今這些朝堂上站著的群臣百官,有哪幾個、或者也可以直接說是有哪個家中沒幾個妾室的?
這種事情放在以往根本就沒有人會來追究。
何況如今嬴月已經登基瀕臨一年的時間,在這期間以來,從始至終他都不曾提過這件事,所以他們也理所當然地以為嬴月也會如同周朝的皇帝一樣,對於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它的發生。畢竟,
——看起來哪有幾個男人,尤為是位高權重的男人不納妾,一輩子就守著家裡的正妻過的?那未免也太過不現實了。
然而就在朝堂之上,有人在試圖和嬴月講道理說起這點的時候,嬴月直接就是反手指向了卡池中的大家,一口氣給著這些對於此事有著諸多疑問,特彆感到心有不服的官員們隻出了一群位高權重,但是不納妾的對象。
差點就把這些官員們給看的一口老血吐出來。心中瞬間都覺得這實在是不正常,
——以前他們都沒注意,可是今日女帝這麼一指出才發現……這群人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清心寡欲成這樣這還是男人嗎!
而就在下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間眼神交流對視,而又不敢當嬴月的麵多出一聲生怕“被抓到了小辮子”的自己下一刻就會被嬴月尋一個什麼由頭給讓人拖下去“殺雞儆猴”的場麵,高坐在龍椅之上的嬴月則是又緩緩開口,而這一次算是給北她這突然弄出來的一個大消息給弄的暈頭轉向的朝臣們吃了一粒定心丸。
嬴月道:“諸位大人也不必緊張。我記得有一句俗語是不拿前朝的劍來斬本朝的官,這句話調換一下語意順序自然也仍合理,以本朝的規矩勒令前朝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的確是未免有些顯得太過不近人情。”
聽到嬴月的這句話,下方的朝臣們心中忍不住的點頭應是。但麵上卻仍然不敢有什麼反應,
——他們是真的害怕女帝在故意釣魚。
這個時候萬一不小心說了什麼讓女帝不愛聽的話,那他們以後的仕途豈非是就此徹底的葬送了?
於是不禁一個比一個更加的安靜如雞,等待著女帝接下來的話音落下。
隨後又聽嬴月道:“可本朝終究還是本朝,而前朝的大家默認共識也非成文,所以該講的規矩,還是要按照律法來講論的,你們說對嗎?”
她聲音溫柔,語氣乍一聽好似是在詢問,可下方的朝臣們都知道,這是一如同以往的是她在對他們下著通知。
——女帝在朝堂上對他們所說出來的話,無論他的語氣聽上去是多麼的“好商量”,但那就是直接蓋章定論的東西,而沒有轉圜的餘地。
有關於這件事情他們已經有了許許多多的血淚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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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二年春季,女帝嚴抓不循律例納妾行為。
舉國上下無論官員貴族,布衣白身,凡男性者無一不風聲鶴唳,惶恐自己的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女帝就會將她的刀落下。
但這一件事終究是涉及到的範圍委實太廣,徹底嚴苛清算起來的話,全國上下當官的、富庶的家庭一個都逃不掉,所造成的影響會極大。所以嬴月行事也終究還是留了一線。
從前周朝時期納妾者一概“既往不咎”,不作多餘的額外懲罰。
而唯一要他們的做的一點是——給家中妾室寫上一封“放妾書”。
放妾書以後,這些或許是自願又可能是被權貴強娶回來的女子們往後一概恢複自由身,是為“良籍”。
而有關於這些被放出來的做了這樣達官顯貴家中多年妾室的女子的未來該要如何做打算?嬴月著人在舉國上下、九州諸郡縣分設出了數條閭裡,專門以供這些被放出來的曾未妾室的女子居住。
有著一技之長的以後可以自己憑借雙手謀生,而實在是什麼都不會的也不必太過擔心。
因為伴隨著放妾書一並給她們的,同時還有一份隻要不沾賭、不消費無度那麼便足矣讓她們順遂過完這一生的財物。
自然,這筆錢並非是提出“放妾書”一事的女帝來出。而是各家的妾室,由誰放出來的,誰就要為其提供這筆餘生的生活費。
畢竟若是按照嬴月的話來說那就是——
“難不成是我將刀架在脖子上,逼著他們違犯律法的嗎?”
這些個被他們困囿於後宅時間或長或短的女子們,許多早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生活”能力,她頒布命令讓男人們寫“放妾書”,本質上是為了日後可以更好的維護姑娘們的利益,而非是想要逼死這些做過旁人妾室的姑娘。
所以這一詔令既然下達,那麼她自然也是會替這些女子的未來所做考慮。
而同時的為了避免這些書寫“放妾書”的男人們或者是他們的家中肚量小,為此而懷恨在心,但是又不能夠將宮中——重點是她手握重兵的女帝如何,所以轉頭將報複心理打在了這些被放走的妾室們身上,嬴月還特彆強調過一點。那就是,
——假使這些被放出來的女子們之中有誰不小心發生了什麼“意外身亡”又或者是“意外感染重疾”的變故,出了什麼從理論上來講不該出的事情,那麼這件事不管真正背後發生的是何原因,她都會將賬給記到將人給放出來的那戶人家身上。
所以,有著這一點的存在,那些個放妾出來的人家非但不能夠對曾經的妾室們展開什麼報複,反而是還要對其千般嗬護,唯恐對方意外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把自己的前程給斷送。
——隻不過這一切在嬴月看來也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些人“違法犯罪”,耽誤了人家姑娘的“前半生”,她礙於此事實在是牽連甚廣——真的徹底手段強硬雷厲起來那到時候恐怕她的大獄要連夜讓人擴建個十倍麵積那都未必能夠容得下這些人。所以到如今讓他們付出一點點小小的“代價”,一直在讓他們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贖罪”而已。
……這實在是太過輕微了。
隻不過“放妾書”一事並非是它的結束,而隻是一件她想做的事件之中的開端而已。
所以也便差不多如此,暫且進行到這裡就止步了吧。
畢竟……往後的日子,還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