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號房中,除了毛筆磨在紙上的唰唰聲,再無一絲聲響。
田仲低著頭,一邊看題,一邊在草紙上認真寫著答案。
正寫的起勁,突然感到一絲偷窺,筆一頓,一滴墨滴在草紙上。
看著上麵那被墨汙了的字,田仲停下筆,眼角偷偷朝某處瞥了瞥,在心中哀嚎:
這腦子有病的主考官,我到底哪招你惹你了!
一場考試你偷偷過來瞄十幾次,三場考試次次不落。
整個貢院上千口子,難道我田仲,就真長的那麼像作弊的!
田仲氣的把旁邊還剩下的半碗水端過來,喝了一口,然後用剩的那點水照了照。
看著水中俊秀的五官,田仲舒了一口氣,他田仲雖算不上潘安再世,可相貌絕對是堂堂正正,一看就不是那種作奸犯科的。
果然還是這考官眼瘸,難怪在貢院門口見鬼!
憤憤的想完,田仲提起筆,接著做題。
田仲在號房裡對李蕎腹誹不已,卻不知李蕎在外麵,如熱鍋上的螞蟻,也不好受。
今天是院試的最後一場了,再有兩個時辰就收卷了,等收了卷,考生就要離開貢院,可到現在為止,京城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田仲,他到底是該殺,該埋,還是該三叩九拜請他進京?
聖上,您倒是快給個準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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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沉悶的鐘響,田仲把早已做好的卷子整理好,放在桌子上。
軍士扛著一個大箱子過來,當著田仲的麵,把他的卷子糊上名,然後卷起來,放到箱子裡。
等所有號房的卷子收完,李蕎帶著兩位副手親自清點一遍,然後拿出一把特製的鎖,鎖上。
這鎖有三把鑰匙,隻有當三把鑰匙同時開時,鎖才能打開。
上完鎖,李蕎手中拿一把,剩下的兩位副手一人一把。
一切妥當後,李蕎才讓軍士打開各個號房的門,開啟貢院的大門,讓所有考生出去。
田仲跟著軍士依次出了貢院,走出貢院的那一刻,一直因科考緊繃的心,終於徹底放下。田仲打了個哈欠,打算去找張家的馬車,快點回彆院歇歇,這大熱天的蹲了四天的號房,還真不是人受的,隻是他剛
看到遠處拐角處張家的馬車………
“嘔~嘔~”
“我去,張苻,你怎麼了?”田仲尋著聲音一看,才發現扶著貢院牆角嘔的居然是張苻,忙走過去。
“嘔~哇”張苻扶著貢院的牆,剛想和田仲說話,又一下嘔了出來。
田仲看到張苻的情況不對,也顧不上他吐的汙穢,直接一個抄手,把張苻抱了起來,說:“你先忍一下,我帶你回去。”
然後抱著張苻,往他家的馬車跑去。
“大少爺!”張家的管家看到被田仲跑著抱來的張苻,驚呼道。
田仲直接把張苻塞到馬車裡,自己也上去,說:“彆問了,快回彆院,你家少爺出了貢院就嘔吐不止,快回去叫大夫。”
管家一聽,也不再問,立刻跟著上了馬車,對車夫說:“快回彆院。”
馬夫拉起韁繩,一揚馬鞭,駕著馬車朝彆院跑去。
………
“今日的事,實在多謝田公子了,要不是公子,我家少爺這次肯定要多吃不少苦頭。”管家拉著田仲連連道謝。
田仲剛洗完澡,把被張苻吐的一塌糊塗的衣裳換下來,一邊係著衣襟,一邊對在榻上躺屍的張大少爺說:“你說你也是,那饅頭酸了你還吃,看把自己弄成這樣。”
張苻剛被灌了湯藥,總算止住了吐,悲憤的說:“我也不知道那饅頭酸的啊,貢院的饅頭我吃著就沒有不酸的!”
原來院試為了防止作弊,除了考引,其他東西一律不允許考生帶的,所以筆墨紙硯、被子甚至連每場的飯食,都是由貢院的。而這次院試貢院準備的飯食,就是每人兩個饅頭,一份鹹菜和一碗水。
張苻頭兩場吃的倒沒事,第三場第一天吃的也沒問題,結果到了第二天中午,張苻忙著謄抄卷子,饅頭發下來就放在一邊沒先吃,一直等抄完,張苻覺得餓的不行,就拿過來吃了,結果,快交卷時張苻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好容易撐著出了考場,就……
田仲無奈的說:“我的大少爺哎,現在可是五月,端午都過去了,中午日頭毒的要命,咱那號房又小,簡直像個蒸籠似的,你都沒發現考場上熱暈了好幾個麼,這個時候,你把饅頭放那快兩個時辰,那饅頭怎麼可能不酸。”
“我真的沒想到啊!”四體不勤的張大少爺也悔的想拍死自己。
“還好隻是吃了一個酸了的饅頭,你又都吐出來了,應該沒什麼大礙,快歇歇吧,這兩天喝些白粥,把胃養好就是了。”田仲安慰道。
“唉,隻能這樣了,還想著考完院試和你一起去醉春樓喝花酒呢,這下沒戲了!”
田仲頓時笑了:“剛考完花花腸子就出來了,行了,好好歇歇吧,還喝花酒,快養好你那嬌貴的胃吧!”
田仲看著張苻精神還好,放下心來,安慰了他兩句,又因為被張苻吐了一身,也沒什麼胃口用晚膳,就拿了點錢,打算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