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才三十五億,”太宰治的注意點在了奇怪的方向上,“敦你居然值兩個居山晴樹。”
忽然被cue的中島敦:“啊?”
現在重點是這個嗎?
他以為重點其實是居山先生不是人?
當顯然太宰治的關注點不在這裡,他隻驚歎於居山晴樹居然還沒有敦值錢。
並未對錨點產生疑問的昔日同僚進一步固化了實驗體的認知,本來被費奧多爾動搖了定位錨點的居山晴樹又重新恢複了堅定。
被看出來了,費奧多爾遺憾的眨了眨眼睛。
太宰治發現了自己在以話語試圖動搖擊潰居山晴樹的精神,於是他極其巧妙的找到了穩固居山晴樹錨點認知的方向。
——接下來特異點內的走向將會完全由外部發生的交談所掌控。
沒辦法,在特異點形成的地區範圍內,任何異能的使用和貿然的動作都會導致脆弱的特異點產生突變,作為特異點外看客的其他人隻能簡簡單單打嘴炮。
“你們作為他曾經的同僚,沒有發現自己正在被無意識的模仿嗎?”費奧多爾先一步擴大了戰場,將矛頭對準了太宰治。
“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他瞥了一樣還在特異點內的兩人,“新的錨點產生後,舊的錨點就會被拋棄覆蓋,永不停止複製的異能體隻會永遠向前,然後將過去的一切拋在身後。”
昨日之日不可留。
成為過去錨點中模仿對象的人們會永遠在複製體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但這些痕跡終將被更多信息所覆蓋。
居山晴樹會是一台永遠都在更新迭代的計算機,永不停歇的用新的特質替換掉舊的印記。
他在潛移默化改變太宰治的心態。
從之前的港口Mafia成員到弱不禁風的豪門遺孤,最優秀的模仿者也不能做到居山晴樹這樣的程度。容量有限的複製實驗體,體現在他身上的豪門遺孤特質越多,所洗刷掉的港口Mafia特質就越少。
人都是自私的生物。
作為居山晴樹上一個錨點中的同僚,他們會甘心於昔日朋友與自己相處時留下的印象與記憶被新的錨點特質所衝洗掉嗎?
一旦太宰治不甘心於此,那麼就對居山晴樹的現任錨點認知產生了劇烈衝擊。
——即來自於外部的不認同。
認同,一個對於複製體極為重要的錨點固定因素。
在作為港口Mafia成員的時候,嚴密的組織結構和鬆散有致的工作交接構成使得組織內成員認同居山晴樹“港口Mafia”身份,這才是這個身份會變成錨點的成因。
而這種環境可遇不可求,這些年來假死叛逃Mafia的居山晴樹輾轉各地再也沒有進入類似的環境,所以一直保留著上一個錨點的特質,在各種短期錨點中輾轉。直到他被當作替罪羊找回豪門,在所有人都急於找人頂鍋的時候,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希望真的存在有“豪門遺孤”這樣一個人,在所有人的認知中他就是流落在外的小少爺。
於是他被這個氣氛感染到了,模擬了豪門遺孤的所有特質,真的把自己當作了小少爺,陰差陽錯的在扭曲的認同下形成了第二個錨點。
荒霸吐產生的詭異複製體恐怖之處就在這裡,在錨點為港口Mafia的時候,他模擬的隻是一個黑手黨的身份,而在錨點為某個具體的人時——
他模擬了豪門少爺從上到下的所有體質,甚至在極度的認同下模擬出了完全一致的DNA。
隻要條件達成,隻要時間給夠,等到他身上所有港口Mafia錨點特質被替換掉後,他就會徹頭徹尾的變成另一個人。
而前後的反差,複製體本人並不能意識到。
他沒有人類的心,這些於他就與路邊的一樹一花沒有區彆。
“那麼你怎麼能確定,麵前的人就一定是你昔日的同僚,而不是另一個人呢?”下一步,進而摧毀實驗體的自我認知。
“安全裝置隻不過是一個封存非人生物體的軀殼,”他無視了中原中也投來的危險視線緩慢闡述道,“他無法抑製複製體與生俱來的本能,他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源自於對彆人的模仿。”
“那麼你覺得,現在的居山晴樹還是你所熟悉的那個居山晴樹嗎?”
異能體從誕生出人形以來隻長期固定過兩個錨點,他現在身上所展現出來的也隻有這兩個錨點的特質最為強烈,這話說給在場的所有曾經與他相處過的人聽,一旦隻要有一個人產生動搖……
所產生的後果就是兩個形成自我認知的錨點同時被拔出。
同時失去兩個定位又不能找到新錨點的複製體會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試圖以之前複製過的所有東西作為錨點。
這是比真正比中原中也的荒霸吐失控更為恐怖的後果。
一旦居山晴樹爆發,他就會瞬間毀掉所有他曾經複製過異能的異能者。居山晴樹到底複製過多少異能,恐怕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楚。
費奧多爾微妙的勾了勾嘴角。
“嘖。”太宰治極其嫌棄的打了個響指。
“蛞蝓,”他懶洋洋的伸長脖子喊道,“聽見了沒,居山晴樹的垃圾酒量你要負最大責任。”
尚未清楚戰況不敢貿然開口的中原中也:?
“他酒量那麼差是不是因為第一次帶他出去喝酒的是你啊?”
當時直接產生了兩個汙濁的世界名畫。
從一定角度上講,如果這麼看的話,居山晴樹的垃圾酒量中原中也確實要負主要責任。
中原中也一時被這個忽然脫線但嚴密的邏輯合理的推測梗的說不出話來。
而太宰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兩個錨點同時擁有的特質“酒量差”被在場所有人的認同再度強化,搖搖欲墜的錨點認知重新穩定下來。
既然對方出完了招,那麼接下來,就是他的場合。
“我當然確定他是,”太宰治抬眸對上費奧多爾的視線,“因為我一直在不斷驗證。”
費奧多爾的說的大部分有關於居山晴樹的內容,除去他三十五億的昂貴造價和荒霸吐衍生實驗體的身份外,其他的特質太宰治其實早有發現端倪。
早在居山晴樹和他都還是港口Mafia的一員時。
幾年前的居山晴樹就有這個不太妙的傾向了。
朝夕相處的同僚在日積月累之下逐漸與自己變得越來越像,這種換在彆人身上可能會不以為意的事情並不能瞞過太宰治,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當時隻是知道居山晴樹的異能複製有水分,在他真正打算往下稍微追究一下時,橫濱發生了一件大事。
mimic作為一個新來到橫濱的組織,威脅到了港口Mafia的發展。
彼時已經是乾部的太宰治每天需要處理的事件驟然加重,又要處理公務又要摸魚去酒吧喝酒還要打遊戲,十八歲的太宰治自己的時間都被占的滿滿當當,他總得允許自己的朋友擁有一些小秘密。
所以在他閒下來之前,先讓他的同僚保留這個秘密一段時間。
再說了,說不定是他自己人格魅力太強導致對方無意識的學習呢,十八歲的太宰治空前不要臉。
於是他選擇了先去忙有關於mimic的事情,沒想到一忙就是快一年,他都快把這件事丟在腦後了。
然後發生了一件意外。
安吾其實是異能特務科的三麵間諜。
接著發生了另一場意外。
織田作與紀德在交戰後同歸於儘。
他從已經沒有了一個活人的mimic的基地出來時,天色是黃昏,不知道為什麼,太宰治鬼使神差的朝著港口Mafia大樓看了一眼。
在隱隱約約的黛色與暖光間,有一個黑色的點飛快從橫濱最高的大樓上向下墜落。
後來他才知道,黑點是居山晴樹。在他離開首領辦公室的幾分鐘後,森鷗外叫了居山晴樹上去。
他是想問什麼可想而知。
得到異能許可證的森鷗外不會放擁有複製異能的居山晴樹跟他一樣走,居山晴樹的異能太過不可控,如果太宰治處於首領這個位置,也不會就這樣直接放走這樣一個危險的異能者。
但是對於居山晴樹,森鷗外同樣不會“得不到就毀滅”。
在不能控製居山晴樹的情況下,他會更傾向與讓居山晴樹留在己方,但他不會直接製造意外讓居山晴樹死亡。
這不是森鷗外的作風。
但未必不是居山晴樹以假死明誌。
在他從港口Mafia大樓上一躍而下之後,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個不斷墜落的黑點,但所有人都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按理說隻要有人在居山晴樹的異能範圍內施放異能,他就可以瞬間複製並且借此逃生,於是在徹底離開這裡前,太宰治又在港口Mafia內待了兩周。
這兩周內他翻遍了所有監控和記錄,甚至查了港口Mafia內所有異能者那段時間內的去向。
但結果無一例外,所有人全部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在那段時間內,居山晴樹墜落的軌跡附近沒有任何異能者出現。
事已至此,居山晴樹應該被判斷死亡,但是在沒有找到屍體的情況下,就算是什麼線索都沒找到的太宰治也不會斷言說出他的死亡或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