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作為盤星教教主時的那些紛雜,他現在有了更多的思考時間,去跟著這個占據了自己身體的腦子看到他作為詛咒師時沒有看到的一麵。
但他像是個坐在觀眾席上的觀眾,不管他現在作為鬼魂如何看到世界的兩麵,如何感悟到偏執時期的自己沒有悟到的道理,如何洞悉這些咒靈對自己昔日同學的陰謀,他也依然什麼都乾不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剛才。
持續到這個來找宿儺手指的咒靈掏出手指後,一直鎖定在他軀殼上的眼神忽然鎖定到了他身上。
夏油傑試探著後退了一步,咒靈的視覺落點也跟著後移了一步。
他是真的能看見自己。
這個咒靈看上去是和這些人一個陣營的,夏油傑心裡迅速盤算了一遍這些人的打算,又想了一下萬一被自己的存在被得知要怎麼辦,最後無奈的發現他好像什麼也乾不了。
他不能拿這些人怎麼樣,這些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作為魂魄的他現在跟他們就像分彆存在與兩個重疊的時空中,誰也碰不到誰。
所以現在唯一能和他這個重疊時空的咒靈交流的隻有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咒靈。
但是他看起來……並不怎麼想把自己的存在告訴這些咒靈的樣子?反倒是看向真人,問起了有關於其他兩個人的信息。
接著他就聽見了冒牌貨的自我介紹,用自己的名字也就算了,還要自我介紹是詛咒師,夏油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接著他就看見,原本還一本正經的咒靈忽然為不可察的翹了一下唇角。
夏油傑:???
沒見過鬼魂翻白眼嗎這有什麼好笑的???
“咳,”咒靈很快就壓下嗓中的笑意,“這位是……”
居山晴樹看向漏瑚。
漏瑚一言不發。
“還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嗎?”居山晴樹主動走到他的身邊,憐憫的拍了拍他的肩,“怪不得你會被排擠。”
怪不得三個人中間隻有他沒有縫合線,原來他連人話都不會說。
漏瑚:???
誰不會說人話了?
“我沒有被排擠。”他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一開口先解釋道。
居山晴樹從他身上怎麼看怎麼有一股謎之熟悉感。
【我怎麼覺得這火山頭說的話這麼熟悉,】居山晴樹絞儘腦汁也沒想起來之前是不是見過他,【我上次來的時候見過他嗎?】
【沒有,】係統乾脆的拒絕,接著又鬼鬼祟祟的說,【但是我好像知道既視感出現在哪裡。】
居山晴樹:【?】
【哪裡?】
【“我沒有被討厭。”】係統學的惟妙惟肖。
居山晴樹:【哦——】
係統:【嗯——】
“嗯嗯嗯好好好,你沒有被排擠。”他立馬轉過頭來安慰道。
上一個用這種句式的還是富剛義勇,所以現在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個組織中的其他人真的在排擠火山頭。
火山頭:“……”
火山頭明智的換了個話題:“你作為咒靈為什麼要幫助高專的咒術師?”
“我沒啊,”居山晴樹翻臉不認賬,“你是親眼看見我給高專捐樓了還是看見我幫著祓除咒靈了?”
漏瑚:……是哦。
“我隻不過是一個高級臥底罷了,”居山晴樹語重心長,“沒有人比我更懂臥底。”
畢竟他也是在酒廠打過工的人了。
沒有人比他更懂臥底——
沒有人!
係統:……看來孩子真是在那個世界被虐的不輕。
當時總局給的任務是找到組織中的臥底,找到最後這組織全員臥底,酒廠的人除了琴酒都快被臥底臥滿了,任務進度還差那麼百分之五,居山晴樹把能找的全都找遍了,最後百分之五就是死活不加上去。
直到一天清晨,居山晴樹收到一通來自FBI的電話。
最後百分之五緩緩點滿。
居山晴樹:……
係統:……
#臥底竟是我自己#
這任務簡直給一人一統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談起臥底,居山晴樹還會激動的拍起他的輪椅。
漏瑚看起來似乎被他談起臥底時眼底燃起的火焰震撼到了,他卡了一下殼,似乎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最後隻好乾巴巴的說:“哦、哦那挺好的。”
“我是漏瑚,”他想了想還是匪夷所思道,“你怎麼進的高專?”
早知道高專這麼好進去,他們當初何必在姐妹校交流會上做手腳,花禦還差點被五條悟抓住。
要是有這麼簡單,那當時他們乾嘛那麼費勁,臥底進去不就好了。
“嗯……我覺得吧……”居山晴樹委婉的看了看漏瑚,“臥底是需要那麼一點點天賦的。”
“比如說,首先要長的像個人。”
他這個長相,說是普通咒靈都沒人信,怎麼可能和一群咒術師進進出出啊。
漏瑚感覺自己有被內涵到。
他梗著脖子看向這個確實是四個咒靈中長的最像人類的那個。
夏油頭上有縫合線,真人全身都是縫合線,他的頭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麼一看好像隻有這個據真人所說術式是模仿的咒靈可以臥底進去。
等等,他好像直到為什麼這個咒靈覺得他受排擠了。
隻有他一個人沒有縫合線啊!
“高專內的手指已經被我們全部取出了,你臥底進去乾什麼?”他強行拉回自己的思緒。
“你們不是說要封印五條悟嗎?”咒靈靠在牆上看向夏油傑,“我去把他引出來啊。”
他其實是在看限定皮背後的原皮夏油傑,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原皮就露出了危險的神色瞪向他。
居山晴樹理直氣壯瞪回去:瞅你咋地。
好像被同伴莫名其妙瞪了的羂索:……瞪他乾嘛?
聽見居山晴樹準備引出五條悟的漏瑚:你說起這個我就來勁了.jpg
“五條悟,”他摩拳擦掌,“下一次,下一次引出五條悟之前通知我。”
他覺得之前的滑鐵盧一定是因為準備的不夠充分。
“你確定?”居山晴樹沒想到還有上趕著來送的。
“我確定。”漏瑚一臉鄭重,“獄門疆發動之前,我要重傷五條悟。”
夏油傑看見那個咒靈輕咳一聲,牙疼似的捂住了嘴。
——差一點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了。
夏油傑,今天也是變成鬼魂後迷惑的一天。
不是,這個咒靈哪邊的啊?
*
而前幾天才放下狠話的漏瑚,可能沒想到,沒過幾天這個新晉同伴就給自己打來了電話。
這就把五條悟引出來了?
漏瑚迷茫,jpg
獄門疆的發動條件在夏油傑那裡,他們本來準備的是在萬聖節澀穀一帶發動對普通人的無差彆襲擊,落下隻能進不能出的帳以脅迫咒術師們全部進入,以此使五條悟在發動獄門疆的瞬間由於分身乏術而失去黃金應對時間。
但是這個同伴是否太有效率了一點啊。
那他到底去還是不去……?
“信我,我超強,”電話對麵的咒靈誠懇極了,“把五條悟引出來的機會難得,就算沒有準備獄門疆,我們兩聯手試一試也是可以的。”
漏瑚……漏瑚可恥的心動了。
真人說起他的時候曾經形容過他身上的咒力一觸即發全是殺招,並且術式似乎是選擇一個對方最想見到的人複製。
那隻要在他複製出五條悟最想見到的人後他再出其不意上前,不就能打個措手不及嗎。
——於是確實打了個措手不及。
五條悟打了漏瑚一個措手不及。
在同伴給出的位置上等著埋伏五條悟的漏瑚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就被六眼發現了咒力軌跡,直接按在了地上。
兩個人交手還沒幾下,對他的領域有所了解的五條悟不等他做出反應就直接開了領域,三步上前就摘了他腦袋。
整個作戰過程堪稱行雲流水經典複刻梅開二度再來一杯。
“今天不祓除你,”五條悟提著他的頭,臉色堪稱和藹可親,“來吧,說一下有關於夏油傑的事情。”
在另一邊山上還沒來得及下來的居山晴樹:【壺——寶——】
係統:【壺——寶——】
漏瑚失去腦袋的身體孤零零的躺在五條悟領域的邊緣,還沒來得及消散。
居山晴樹還暫時不想被漏瑚發現自己其實是雙麵間諜,於是他隻好繞著五條悟領域的邊走到了那一具無頭男咒靈屍旁,歎了一口氣。
【你說說,何必呢,】他貓哭耗子假慈悲,【要是他前幾天不放大話,我何至於挑他下手啊。】
【明顯真人更欠打嘛。】係統幫腔。
“唉,”居山晴樹看著漏瑚的身體,悲從中來:“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老想著跟要跟五條悟正麵剛的壺寶說些什麼,可是話,總得有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