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拿杯水喝掉,總算衝淡苦味,他看薑換拉開窗簾,外間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時分,遠處山脈仍有朦朧霧氣縈繞,如煙一般。
“你今天做什麼?”
他望著薑換的背影,故作輕鬆地找一個安全話題。
薑換答非所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喻遐發出個無辜的鼻音。
薑換提醒道:“電話。”
他條件反射地低下頭,想要握緊手機,隻抓住陌生的衣角。喻遐手指用力搓了搓,還保持著開朗的腔調:“沒什麼,家裡問我哪天回去。”
“認識以來還沒見你那麼生氣過。”薑換像開了句玩笑,可神情始終認真又專注,他很少主動,眼睫閃了閃才繼續道,“……如果有什麼難處,可以跟我提。”
喻遐一下聽笑了。
荒謬,滑稽,還有些苦澀和悲哀,兩種極端矛盾的情感融為一體,活生生把他最大的一道疤撤開,鮮血淋漓地曬在了漫天陽光下。
窗外的雨沒有要緩和的預兆,依舊瓢潑,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喻遐眨了眨眼,輕聲問:“怎麼?”
薑換:“我是說經濟上的——”
“跟你提。”喻遐重複,笑容驟然收作一條線,“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薑換眉梢輕輕一動。
他不傻,喻遐反應雖不激烈,但他忽略不了其中的尖銳。
那雙永遠淡然疏遠的眼睛短暫地聚焦,薑換難得意識到犯了錯,說不出道歉的話,略帶笨拙地回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圖這個啊?”喻遐說得依然安靜,他並不憤怒,隻覺得太荒唐,這句話剛落地,就像心裡有什麼渴望碎了,後麵拚拚湊湊也沒一句完整,“你……我跟你提,我們才認識多久,我跟你——”
我跟你有任何關係嗎?
他差一點這麼說。
可喻遐把它壓下去了,深呼吸幾次,他略帶生硬地說:“謝謝……但不用你幫忙。”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薑換重複了一遍。
話題帶來散不開的尷尬,喻遐如坐針氈,連帶穿著的薑換的衣服裡都像藏著細針,偶爾紮他一下,歡愉已經蕩然無存,他現在隻覺得難過極了。
但他也很清楚,這些難過和薑換沒有關係,他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行了,你還有彆的安排。”喻遐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衣物,自說自話地打破僵局,“不是說昨天楊老板讓你去縣城裡買東西嗎?還有新預約的那些客人要來。她去了春明市裡,你有的忙呢!你……”
“我不忙。”薑換解釋。
喻遐無奈地看向他:“知道啦,是我在忙,好嗎?”
好像被他當成無理取鬨的小朋友了,薑換不吭聲,靠著陽台,手指間把玩著那根早晨沒抽的煙轉來轉去,雨聲在他背後經久不息。
“我們今天要去平山村,最後一站,然後就結束。”喻遐看出他也遲疑著,放輕了聲音,“而且結束後今天多半都到晚上了,同學們應該想聚一聚,喬老師早就定好燒烤店的位置……我就不過來了。”
其實薑換原本也沒叫他還要過來。
欲蓋彌彰地加上這句,喻遐為了自己心裡不那麼難過,還有想表現得灑脫點。
聽了這麼多,薑換沒有任何異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