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複複強迫自己忍住回頭多看薑換一次。
薑換卻沒聽懂他的意思。
他看一眼時間:“好吧,先回去,等會兒我送你去車站。”
喻遐拒絕他:“不要。”
薑換很深地望向他,那雙眼睛裡有一絲喻遐讀不出的留戀。
營業廳送的裝電話卡的小袋子掛在薑換手腕上,他拿出來研究下正反麵,然後把那張卡裝進自己的手機,遞給喻遐。
“乾什麼?”喻遐這次確實不明白。
“方便聯係家人。”薑換固執地讓他收下,“拿著。”
喻遐低頭注視兩人裹在一起的手指,薑換握著他,他握著薑換的手機。金屬被體溫捂暖了,邊緣圓潤,但依然有棱角不自地然刮過指腹。
他忽地笑了笑,更確定薑換的生活常識嚴重不足,一個公眾人物怎麼乾得出這種事:“你想一出是一出啊?手機能隨便給彆人?”
“又沒見不得人的東西。”薑換短時間內已經做出決定,在那之前他想好了一切應對說辭,包括喻遐此前和他約定的不要再聯絡,“溪月小築的地址網上都能查到,等你回東河,彆的都處理好了以後,郵寄到這兒,收件人寫楊觀鳳,她會拿給我。”
“萬一我把你的隱私四處傳播呢?”喻遐故意說,“知不知道像你這種人連電話號碼都很值錢的,還有短信,照片——”
薑換失笑,抬手揉亂喻遐的頭發:“小孩兒,我怕你啊?”
喻遐嘴唇張了張,還未組織好語言,薑換攔下一輛出租車打開後排的門,在喻遐反應過來前對司機報出了那家青旅的地址。
“好好休息,路上一切順利。”薑換略一思索,又說,“手機記得還我。”
他們沒有留“再見”。
那一天的春明是最常見的燦爛夏日,藍天晴朗,金色大街如同一條沒有儘頭的河流。
喻遐坐在出租車後排,拿著薑換的手機不知所措。
他試著點了點屏幕,沒有密碼,壁紙是一張看不出地點的照片。遠山淡影,流雲聚散,白色的雪頂露出一角,但色調陰沉沉的,構圖不像一張標準風景照,光影也不好。他直覺拍攝者就是薑換,於是壁紙越看越說不出的漂亮。
喻遐在青旅拿了行李,他想趕緊離開,以免薑換待會兒突然回來又猝不及防地碰麵——薑換說過要去接前男友,他一點也不想見那兩個人在一起。
沒退房,喻遐經過前台時和謝文斯打了個招呼。
對方問他:“薑換人呢,不送你?”
“他有事我也有事。”
謝文斯聽了就笑,說你怎麼這麼酷啊不會跟他撒嬌嗎。喻遐心道是他不想嗎,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撒嬌,而且薑換萬一不喜歡怎麼辦。
在附近幾條街逛了逛,買了瓶礦泉水,兩盒壓縮餅乾當36個小時的乾糧,因為火車上的東西性價比不太高。然後喻遐背著他的登山包,坐公交車,花了將近90分鐘穿過整個春明市抵達火車站。
候車的時候他把薑換的手機重啟了一次,因為電話卡更換成了自己的,僅有的幾個軟件重啟後收不到驗證碼就登不上去了。
相冊還在,像個潘多拉魔盒。
喻遐忍了又忍,最終耐住巨大好奇心的侵蝕沒有打開過。
離開春明市時夜幕將至,落霞被綠皮火車甩向遙遠的城市天際線,喻遐靠在車窗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夕陽,直到眼眶酸痛,不得不伸手去揉。
他擦了一手鹹而苦的濕潤液體,堅持了一路的冷靜麵具終於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