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裡廟後院廂房旁,一處有些簡陋的院落內,地上堆放著一堆堆小山狀的白色碎末,在正午烈日的暴曬下,散發出一陣陣焦香的氣味。
不遠處的窩棚下,一個穿著短褂的中年人正枕著雙手,呼呼大睡。
此人三十來歲年紀,身材看起來並不壯實,方正的麵孔上雙頰略有凹陷,一對招風大耳顯得頗為醒目。
距其不遠處的一間屋子上,煙囪正冒著股股白煙,似乎屋內正在燒煮著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一個身披紅袍的胖老者踏入院門口,目光在院內環視一圈,沒有繼續踏入,口中咳嗽了一聲。
他這一咳嗽,頓時令那個在窩棚裡呼呼大睡的方臉中年人身子一個哆嗦,警醒了過來。
當中年人用有些惺忪的目光看清來者的模樣後,頓時徹底醒了,滿臉堆笑地說道:“小的見過住持大人。大人今日怎會來此,此刻正在晾曬柏樹末有些雜亂,早知道的話我就清理一下了。”
胖老者用眼角意味深長的斜瞥了烏桑一眼,這才開口說道:“烏桑,你這一邊製香,還能一邊睡覺,挺愜意的啊?”
“讓住持大人見笑了,您老放心,小的彆的不敢說,但這製香我是從小做到大的,真個兒是閉著眼也能製出來。”烏桑依舊笑嘻嘻地說道。
“哼!瞧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若非看在你父輩麵上,我豈會容你在此,還供你吃喝?”胖老者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
“這不是還欠著廟裡不少香嘛,我住廟裡在您老眼皮子底下製香抵賬,您老不也放心一些嘛!”烏桑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地說道。
“你小子還記得就好!還有半個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犬牙神祭祀,提醒你彆在這個時候給我掉鏈子,這段時間就給我好好製香,沒我允許,不能離開這院子半步。”胖老者話鋒一轉,說道。
“啊呀,這……住持大人,這香我一定會按量製好保證不影響祭祀,但這禁足在此,也未免太不地道了吧!這半年來,我可沒少交過供香啊。”烏桑叫嚷道。
“吵什麼!實話告訴你,現在廟裡正有人在尋你,我已著人替你瞞過去了。我不管你之前在外麵還欠了多少債,你若把是非招惹進廟裡,就彆怪我不講情麵了!”胖老者厲聲道。
“什麼,難道我的蹤跡暴露了?這不可能啊!”烏桑一下子跳了起來。
“年輕人,好自為之!”胖老者丟下這句話後,甩袖而去。
“呸!老東西嘴上說的好聽,還不是看中我的製香手藝,趁著鐵虎鎮我鋪子沒了在此抬高香價!我也是鬼迷心竅,若非當年你和豬油渣暗中勾結,我按著他推薦的小路逃走,又豈會被你逮到?”待胖老者走遠了些,烏桑指著院外就低聲叫罵起來。
絮絮叨叨地罵了幾句後,烏桑打了個哈欠,又邁著外八字走到窩棚下,準備繼續睡個回籠覺。
結果他還未躺下,背後又傳來一聲輕咳聲。
“您老人家怎麼……”烏桑頓時一個激靈,心中暗暗叫苦,擔心自己方才的咒罵被那胖老者聽去。
結果當他回過頭看時,卻見院子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身穿青袍,二十歲不到的清秀青年,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你……是誰派你來的?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這裡可是九裡廟,隻要我叫一聲,馬上就有人過來!”烏桑腦瓜飛快轉動個不停,結合之前胖老者的話,立刻想到了什麼。
“烏桑是吧?彆緊張,你我素未謀麵,我不是來討債的。”袁銘一臉和善地解釋道。
“你是中原人吧,我不認識你,也確實不曾欠過中原人錢。那你來這裡究竟是何目的,又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的?”烏桑一臉警惕地再次打量袁銘幾眼,心中微鬆。
“我在鐵虎鎮聽聞烏桑先生大名,知曉你善於製香,特來尋訪。至於你的下落嘛,隻要還在這廟裡,我自有自己的辦法知曉,你可以認為是犬神的指引。”袁銘笑道。
“鐵虎鎮知曉我在這裡的,隻有可能是山河賭坊的豬油渣,你是從他那裡打聽到的?”烏桑問道。
“是啊,為了從他那裡得到你的消息,我著實費了一番功夫。”袁銘笑著說道。
“你真要學習製香?看你這樣子也不缺錢,香這些時日雖然貴了些,卻並非難買之物。”烏桑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袁銘,仍有些不信。
“袁某既然向你請教,自當明言,我研究製香,是想製作出和這根相彷的線香。”袁銘略一沉吟,取出那根最後的黑香,遞了過去。
烏桑接過黑色線香,仔細打量幾眼,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
“這根香看不出有何特異,氣味也和尋常線香差彆不大,彷製起來應該不難。”他抬頭看向袁銘,說道。
聽聞此言,袁銘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有些失望。
這黑香肯定是不尋常的,否則也不至於觸發香爐神異非它不可,要知道,他這段時間裡可是試了不下數百種香了,甚至從外觀上看幾乎一模一樣的也不下數十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