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少女輕輕謂歎,清亮的眼睛有了喜色,又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筆尖在紙張上摩擦的沙沙聲像羽毛落在周予白的耳膜上,他眯了眯眼。
喬咿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做完那麵試題的時候,旁邊的人站了起來。
周予白說話的聲音比一貫小了許多,但是喬咿還是聽到了。他嫌棄那杯咖啡太難喝,手搭著餘杭去吧台,指揮著重新做了一杯。
喬咿起身去衛生間,回來的時候周予白重新坐回了椅子。店裡陸陸續續來了一些顧客,有兩個女生在一邊毫無顧及地聊著天。
一個滿臉遺憾地搖頭:“我剛還想上去要電話的,一看是個瞎子,算嘍!哎,長這麼好看真是白瞎了!”
“是啊,殘疾我是真不能忍
。”另一個女孩咂巴著嘴,打趣道,“不過帥還是真的帥,戴著墨鏡都掩不住,你剛注意沒,他從我旁邊過,比我高了一頭還多,要是沒瞎的話,擱咱們學校肯定能攪起血雨腥風!”
“肯定的。”女生舉起手機,對著周予白想要拍照,“我要發到群裡。”
喬咿繃著下顎線,走回自己的座位。
周予白撐著額頭似在休息,那兩個女孩拍不到正臉,正在找角度。喬咿靜靜看著,三兩下收拾好東西,抱著移到了周予白對麵,坐了下去。
她的位置剛好擋著那兩個女生。
但她人本就小隻,想必也是擋不全的,她又拿起書撐開了立在桌上。
後麵的兩個女生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走了。
周予白昨晚上沒睡好,他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看個小朋友寫了半天作業。
現在心下有了點眉目,道不清,隻品出一絲本能的愉悅。
他看著麵前少女頭頂柔軟的發絲,勾了勾唇。
“我說——”
他一出聲,嚇了喬咿一跳。她還是扶著書的姿勢,蒙蒙地抬起頭:“啊,什麼?”
她出了聲,周予白全當她自我暴露了,悠悠道:“是小朋友啊,怎麼想跟學長坐一起了?”
喬咿覺得可能是自己拉椅子的聲音太大,被發現了。
“我……周圍沒有位置了。”喬咿看著旁邊的空桌,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總不能說有兩個女生要拍他,她坐過來擋的吧。
周予白往後靠,手臂閒閒搭在椅背上。
喬咿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也沒法解釋,慪了半天,說出一句不是此刻重點問題的話:“我不是小朋友。”
“哦。”周予白視線無聲無息,問,“讀幾年級?”
喬咿捏緊了原子筆,一下一下按著筆帽,不自在地說:“一年級。”
周予白恍然點點頭,認真道:“都已經小學一年級了?學長真沒想到。”
喬咿震驚了,脫口而出:“是,是大一!”隨即看到男人笑起來,意識到他又在調侃自己,抿住唇,不再出聲。
越坐越覺得難堪,她手撒氣似的一下下按著筆帽。
“砰——”
一不小心,筆帽彈了出去,正好落進周予白的杯中,搖搖晃晃沉了
底。
喬咿眨眨眼。
繁花盛夏,空氣再次凝結成了冰。
十幾秒之後,她屏住呼吸,輕輕把手伸了出去。就在要碰到杯子的時候,周予白低低喚她:“小朋友。”
喬咿動作定在那裡,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了幾分討好:“學長,有什麼事嗎?”
周予白輕笑,沒了下文。
喬咿這才鬆了口氣,緩慢地,小心翼翼地用咖啡勺把筆帽撈了出來。
又把杯子擺好在剛才的位置,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這時店門口又進來了幾個人,打頭的李宏剛要走過去,看見周予白對麵的喬咿,驚訝之餘又多了份好奇,叫住餘杭,抬抬下巴:“怎麼回事?”
餘杭正在收杯子,看過去,說:“哦,你說師哥對麵的女孩啊,是我們學校的學妹。”
李宏摸著下巴琢磨幾秒,笑了,道:“這倆人還真有緣分。”
“什麼緣分?”不就是扶著他過馬路嗎。
不過餘杭也覺得周予白今天有點奇怪,捂著嘴說:“師哥逗人家小姑娘半天了,平時她對女人哪有這耐心。你忘了沒,之前那倆女的為他都快打起來了,師哥就說了一句‘無聊’。”
李宏不置可否。
餘杭問:“誒!對了,老李你怎麼來了?”
李宏正了正神色,指著後麵的人:“這不是老爺子發話了,今天就是綁也要把他綁去相親。”
餘杭倒吸一口冷氣:“我師哥也不容易!”
喬咿沒注意到門口的動靜,她剛站起來,又被周予白叫住。
“幫學長接杯水。”
喬咿差點懷疑他能看見,不過若是能看見,怎麼會對自己之前的舉動毫無反應。
“你這杯咖啡明明都沒有動過。”這人怎麼這樣,喬咿手指推了推杯子,想到他看不見,又拿起來往他手裡遞。
周予白手指碰到,但並不接。
喬咿不服氣地叫他:“學長。”
“嗯?”周予白尾音上揚,有種很拿人的溫柔感。
喬咿壓著煩道:“我讓彆人給你接水。”
周予白看著她氣到微紅的臉,就覺得更有趣了,他疊著腿坐,順勢抬腳攔了一下。
喬咿差點摔倒,蹲在地上,聲音陡大:“你看不到彆亂動呀!”
周予白俯下身子,第一次正兒八經叫她名字:“喬咿。”
“你要乾什麼?”她警惕。
周予白頭發很黑,襯得露出的額頭乾淨又桀驁,他的聲音揉著漫不經心地笑,字字清晰。
“泡你。”
喬咿沒了呼吸,忽地抬頭,眼眶都發紅了。
周予白把這一切儘收眼底,在她要徹底崩不住的時候,“啊”了一聲。
“抱歉,口誤。”他攤開掌心,說,“是泡它。”
男人手指修長,掌心正躺著一顆……胖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