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目送著喬咿逃命般地跑進教學樓,他的笑容被電話振動打斷。
他接起來:“爺爺。”
周秦瑞向來開門見山:“予白,怎麼總不回來,在外麵忙什麼?”
“準備跟樺大合作一個動畫短片。”周予白道。
“樺大……?”
“他們十一月校慶,爺爺您忘了,我也算是樺大校友。”
當年逼他退學的是周秦瑞,那事傷了爺孫和氣很久,現如今好不容易好了傷疤,周秦瑞不想再提。
他說:“那些都是小打小鬨,你玩玩就行,做動畫能有多大出息。下月G市有個很重要的項目,你先去考察,給我回執報告,我過後也會去。”
這事不是商量,周予白便不做無畏地反抗,說:“好。”
他爺爺還和當年一樣,覺得做動畫就是在玩,和小孩子看動畫片沒什麼區彆,
周予白掛了電話,回基地給沈東他們安排了這一周的工作,然後算著時間,打車去了康容醫院。
李宏比他到的早,所有事情已經辦妥。
上午十一點,苗煒被帶到了車上。周予白正闔著眼休息,聽到動靜坐起來。
苗煒不敢相信地看著四周:“你真把我弄出來了!”
周予白對他伸出手,兩人握手,算是正式認識了。
李宏在車外跟苗煒的媽媽正溝通著什麼,苗煒扒著窗窺視:“哥哥,你怎麼說服那群死腦筋的?”
周予白看他一眼,冷冷道:“對救治過你的醫生尊重點。”
苗煒對著他,敢怒不敢言,他手放在門把上。
周予白嗤笑,抬抬下巴:“知道跟你媽媽說話的人是做什麼的嗎?”
苗煒不屑:“跑腿的司機唄。”
“這司機打架拿過冠軍。”周予白語帶警告,“你現在從這逃走,他抓到你你就不用回康容了。”
苗煒神色警惕。
周予白:“正骨醫院適合你。”
苗煒:“……”
他嘴上忍不住反駁:“我就不信你們會光天化日揍我!”
周予白手肘壓在車窗上,托著下巴,看都不看他。
苗煒漸漸慫了,討好地說:“你都把我弄出來了,乾脆放我走唄。再說了,我可以告訴你關於小咿姐姐的事啊。”像是給點甜頭
引魚上鉤,少年往旁邊移了移,說,“小咿姐姐很可憐的,一歲的時候被他外公抱回我們巷子的,當時她太小,她有個小姨還來照顧了她三年。”
“小姨?”周予白眯了眯眼。
“她沒跟你過說嗎?”苗煒得意道,“這些我都知道。”
若不是周予白知道一些抑鬱症患者平時看起來更正常人無異,否則他真的覺得眼前的少年隻是個熊孩子。
“她小姨現在在哪?”周予白問。
苗煒攤手:“早嫁了,嫁給個酒鬼,窮得很。”
周予白皺眉:“那他外公呢?”
“也沒什麼錢吧。”
周予白越聽越不對,嘖了聲:“你小咿姐姐一歲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吧,你怎麼知道這麼詳細?”
苗煒指指外麵:“我媽說的唄,以前總在家裡念,說什麼太可惜了。”
“可惜?”
“說她媽媽嫁了個人渣,懷著孕就被拋棄了。”
看到周予白沉默,苗煒心裡升起小小的挑釁:“哥哥,小咿姐姐可是私生女。”
周予白淡淡地掀起眼皮:“怎麼,是她自己強烈要求彆人把她私生出來的?”
苗煒被噎住。
周予白:“那跟她有什麼關係?”
苗煒沒達到預期效果,默了半天開口:“嘿!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被個小孩誇,周予白氣笑了。
“那你能放我走了嗎?”苗煒跟他討價還價。
周予白搖頭:“我隻答應帶你出來,沒說放你走。”
“你……”苗煒磨著牙,“你騙我!”
周予白沒管他,不在意地下了車。
周予白給苗煒轉了個條件非常好的私立醫院,並且答應負責他今後治療所有的費用。這些是苗煒媽媽上車後告訴他的。
苗煒不想住院,覺得自己受騙了,扒著車窗衝周予白喊:“騙子!我以後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了!”
周予白走到車邊,探底身子,淡淡說:“好,你不用告訴我。但苗煒你記住,你的小咿姐姐還是學生,要學習,沒有很多時間來看你,也沒有很多時間打工賺錢。”
他這話同時也是說給旁邊的苗煒媽媽聽的。
昨晚上苗煒要交醫藥費,首先通知的人肯定是監護人。可喬咿去交的錢,看樣子也不是第一次交。
苗
煒媽媽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了下去。
苗煒這才意識到什麼,少年的自尊心受創,神經脆弱又敏感地膨脹著,他質問道:“哥哥,你其實根本就沒想讓我給你講小咿姐姐的秘密,你是怕我拖累她,才這樣的,對吧?”
周予白不置可否:“這對你也好。”
他拍拍車,示意李宏:“走吧。”
車子往前開,苗煒的身子被拉進去,又探了出來。他喊著:“沒有我,她也高興不了多久了——”
這種樣子周予白在陳茉如身上也見過,抓狂、指責、尋死……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周予白都要仔仔細細檢查陳茉如身邊的東西,晚上也都睡在她臥室通往陽台的地方,怕她在自己睡著的時候自殺。
怕沒了爸爸,也沒了媽媽。
那時候周予白十五歲,比苗煒還小。
他知道抑鬱症患者的痛苦,也深知在他們身邊的家人,體會著什麼樣的生活。
周予白強迫自己從回憶中抽離,他在路邊準備打車,突然想到什麼……苗煒說的信息雖然沒什麼用,但是他說喬咿外公也沒什麼錢。
那怎麼突然要去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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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沒熬到晚上,中午下課,喬咿就被三位舍友堵在了教室門口。
周予白沒請吃的飯,她給請了。
不過這招也是好用,吃人嘴軟,加上她們知道她臉皮薄,也沒太為難她。倒是楊枚喋喋不休,把自己知道的關於周予白的情況全都給大家普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