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頂多二十出頭,和予白關係好的晚輩小孩。”
“你說他那個被降過智的表弟王洛奇?關係不算好,而且他每次來犯賤還都被予白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知道王洛奇,不是他,是女孩。”倪安希乾脆道,“剛才我倆都走到你店門口了,他看見個女孩被個男生纏著,就說是家裡的小孩,要管管。最後還親自把人送走了。”
謝遠摸著下巴:“他家親戚裡倒是有女孩,但我怎麼不知道他喜歡管孩子啊……不對,你載他來的,他又從不自己開車,怎麼送的人?這麼下身份,打車啊?”
“不是。”倪安希回憶著剛才自己看到的情形,也覺得聽荒唐的,說,“……他應該是坐的公交車。”
謝遠驚得下巴差點掉了,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說周予白坐公交車?!他特麼兜裡有過零錢嗎!他特麼掃碼的時候知道對著哪嗎?”
謝遠那能憋得住,轉頭就給周予白打了電話。
周予白正一個人往回走,接起電話就聽見謝遠在那嚷嚷:“我說霸總,兄弟在這等你呢,你去哪體驗生活了,怎麼又帶孩子又坐公交的?”
他想直接把電話掐了。
謝遠料到如此,趕著道:“你彆掛啊!叫我看看咱家孩子長什麼樣?”
學校附近的路,時不時有學生結伴走過。
周予白不想攔車,是漫無目的地走,越走越覺得渾身燥得慌。接電話的功夫也沒注意,一抬頭發現快到以前基地的小樓。
他掐著腰遠遠望著,沒再往前。
“你說話啊,哪個小孩能讓你親自
送,讓我看看唄。”謝遠還在絮叨。
周予白自嘲地笑了下:“謝遠,我見到喬咿了。”
夏風燥熱,仿佛回到了初見那天的夜晚。空氣也是這樣的粘稠,那時候周予白眼睛受傷了看不見。
她遇到壞人來找他和李宏求救。
她以為李宏也是壞人,在他的掌心悄悄地畫下“SOS”。
傻乎乎地很可笑。
電話裡也沉默了。
隻有音樂的嘈雜聲,但仿佛都聽不到了。
謝遠半天罵了聲:“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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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咿回到宿舍,沒多久舍友也回來了。
“小咿,東子說你家長輩來接你了,真的假的?”楊枚風風火火地脫著衣服。
喬咿趕緊拉上窗簾,隨口應:“啊,碰巧有個認識的。”
高芸芸道:“我就說不可能是小咿的長輩吧!你這幾個學弟一驚一乍的!”
“男生太小果然是不行,我總有種要照顧他們的感覺。”
“太老也不行,談好多女朋友,都是老油條了。”
孫涵拿話臊楊枚:“那什麼年齡好啊,你餘杭哥年齡最好是不是?”
“好是好,但我又見不著!跑那麼遠上班,就過年回來一次。”楊枚突然激動地道,“不過他最近要回來了!”
孫涵:“看你嗎?”
“那倒不是。”楊枚扁扁嘴,“他媽媽病了,剛做完手術。”
喬咿正在衛生間洗漱,跑了出來:“你說誰做手術?”
“你耳朵還真靈!”楊枚說,“餘杭哥的媽媽做手術,都做完有兩天了,他請不下來假,急得不行,說過幾天一定回來。”
喬咿心一沉,喃喃道:“是周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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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潔之前就身體不好,做過小手術,前段時間胃痛去檢查,胃癌初期。
她沒讓告訴任何人,是做完了手術才跟餘杭講的。
喬咿想起這半年,她忙畢業、找工作,沒去周青潔那上課。周青潔也幾乎沒找過她。
這樣想來,是她疏忽了。
她第二天上午就打了電話過去,要去探望。周青潔一直推脫,最後拗不過,才同意她三天後去。
喬咿不知道為什麼要等三天,到了醫院才意識到,剛做完手術的人很虛弱,周青潔是怕她看見了擔心。
喬咿把帶的補品放在一邊,喊:“老師。”
周青潔躺在病床上,人比之前瘦了,但精神很好,笑著道:“小咿來了,你怎麼還掂這麼多東西,我又吃不了,走的時候重新拿走啊。”
“您吃不了餘老師吃,他照顧您也辛苦。”喬咿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周青潔問:“工作找得怎麼樣?”
“還好。”
“這有個招聘會,你可以去看看。”周青潔把單子遞給她,又問,“畢業論文都搞完了吧?”
“已經答辯過了,都沒問題。”
“那就好,畢業典禮什麼時候開啊?”
“……”
周青潔問東問西,沒一會兒餘城提著打好的飯回來,見喬咿,道:“你周老師又逮著你說個沒完吧?”
“是。”喬咿笑,“像是老師來探我病的。”
周青潔捏著嗓:“哦我的老夥你生什麼病,趕緊給我呸呸呸!能不能不要說這些該死的晦氣話!”
病房裡三個人都笑了,周青潔刀口被牽引到,齜著牙喊疼。
餘城嘴上說著“叫你不注意!”,人還是趕緊過去看。
獨生子在外工作回不來,周青潔生病,都是餘城每天照顧。饒是這樣,學校的課也一天沒耽誤,沒一個學生看出他妻子因為癌症剛開了刀。
喬咿總能在他倆身上看到一種平凡的偉大。
她忍不住道:“周老師,您做手術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講。”
餘城把周青潔的靠背搖起來,說:“你周老師不讓,說你畢業忙,還要找工作,不想你擔心。”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
喬咿心裡酸酸的。
餘杭趕緊安慰她:“好在發現的早,手術也很成功,醫生說了,術後能跟正常人一樣。”
周青潔點頭:“就是就是!我好得很!”
他倆就這樣,在什麼苦難麵前情緒都是積極向上的。
餘杭擺著餐盒:“知道小咿來,我打了好多飯,來來,你陪我倆吃!”
喬咿怪不好意思的:“我這來又吃又喝,真不像是探病的。”
醫院食堂的簡餐,味道清淡,周青潔隻能喝一點米油,打了那麼多菜,餘城其實是給喬咿準備的。
隻是吃到中間,餘城和周青潔都看了好幾次時間。
喬咿意識到自己吃得有點慢了,擦擦嘴說我吃好了。
她要收拾餐盒,餘城攔著說:“不用,小咿你學校忙,就先回去吧。”
喬咿哪能白吃白喝完拍拍手走人,她說:“老師,我沒什麼事,要不您回去吧,我今天在這照顧周老師。”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周青潔擺手,又扯到傷口,忍著疼還是催她走。
喬咿覺得倆人是真心不想讓她在這待著,隻好道:“那我過兩天再來,或者這裡需要幫忙了,就喊我。”
“走吧!走吧!讓餘老師送你出去!”周青潔道。
喬咿覺得有點好笑,總覺得自己是被嫌棄了趕走的。
“不用,我自己下去就成。”她背上單肩包,拉開門,人還在衝周青潔招手,身子已經撞上了個人。
周予白扶了她一把,說:“看路。”
喬咿人一凜。
周青潔驚訝地問:“予白,你不是下午來嗎?”
周予白捧著花,隨意地道:“下午有個會,就提前來了。”
周青潔吐吐舌頭,像是在跟喬咿解釋:“醫院讓儘量集中探視我才安排到同一天,而且予白說他下午來的。”
怪不得吃飯的時候兩個老師一直看時間,原來是怕他倆撞上麵。
解釋了,更尷尬。
喬咿故作淡定地說:“周老師,餘老師,那我先走了。”
她沒提到周予白。
周予白也沒跟她打招呼,隻是側了身,讓出條道讓她經過。
兩人這反應,都看在眼裡。
周予白像是沒事人,進去把花擺在床頭,關切詢問周青潔病情。
說了幾句,周青潔看著他買的稀有品種百合,打趣道:“還真是大少爺,來看病買這種東西。”
周予白:“想讓您心情好。”
“心情是好,就是貴,也不實用。”周青潔在他這素來有什麼說什麼,不怕得罪他。
順著這話題,周予白看見牆邊的幾盒補品。
周青潔也看了一眼,說:“小咿有心了,買這麼多來,她工作還沒找好,手裡也沒多少錢,真是的!”
她說者無心。
在旁人看來兩人之前的感情很短暫,縱使曾經彼此喜歡,但能最先抽身的那個也一定是周予白。
他離開的這裡,並且兩年半都沒有回來過。
所以在他麵前,周青潔敢提起喬咿,卻不敢在喬咿麵
前提起他。
“還沒找好工作嗎?”周予白似不在意地問道。
“她說找得還好,但是我知道,她碰了許多壁。她想從事配音工作,但學曆上是播音專業,而且配音這塊你也知道的,像她這樣起步難,不如從事原專業,至少能有個穩定的收入。”周青潔歎口氣,“她很有天賦的,你把人教給我了,我也沒幫上她什麼。”
周青潔和餘城都不是托關係走後門那一路,就是親兒子都是放手讓其自己打拚。況且周青潔身體不好,也顧不上,但心裡一直掛念。
她是真疼愛喬咿的。
“她想從事配音?”周予白斂著情緒,似在思考,然後問,“老師,喬咿兩年前是不是把要簽約的遊戲配音工作給推了?”
“有這事,我印象挺深刻。”周青潔又是歎氣,“當時我勸了她很久,也訓了她,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願意去。我想著可能是外公去世了,她不想回老家,怕觸景傷情吧。”
周予白低著頭,修長睫毛遮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什麼情緒。
周青潔拍拍他的手:“我隨口說的,你也彆太在意,大學生找工作都難。”
周予白輕輕點頭。
他注意到桌上的單子,拿起來看。
“這是招聘會的,我給小咿了一份。”周青潔開玩笑道,“你都是老板了,可用不著。”
周予白下午確實加了個會,不能久坐,待了會兒就離開了。
司機在下麵候著,載著他往集團去,一下午的會他都開得心不在焉。
下屬們以為他心情不好,大氣都不敢出。
會議結束後,裴域端了杯咖啡送到他辦公室,問:“老板,您是不是對他們工作哪裡不滿意。”
周予白手指點著桌麵,一下下的沒說話,半晌道:“裴助。”
“您說。”
“你問問人事部哪還缺人嗎?”
裴域有點摸不著頭腦,應著:“我這就去問。”
“算了。”周予白說,“集團內不行,她不信任我。”
裴域更迷茫了:“誰不信……?”
周予白手蜷著放在嘴邊,咬了會兒食指手骨。
裴域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老板那個叫謝遠的朋友老說他是斯文敗類了。
“你來。”周予白招招手,“你給我聯係老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