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咿,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或者幾年不見我也行,我都等著。我是糊塗了,但有件事從沒在我心裡改變過,我真的很喜歡你。”這些話對於彆人來說可能很簡單,但夏南卻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
微微搖起的床頭,喬咿仰躺著靠在上麵。她身體還是很難受,但是強烈的嘔吐讓她腦子無比清醒。
在這種夜裡,清醒是件很殘酷的事。
“夏南,我不是說過算了嗎?”
喬咿的聲音很輕,隻要她開口,夏南就仔細聽著,生怕錯過了一個音。
“我不是要算了。”夏南覺得很沒臉,他說,“我想要你原諒我。”
“算了”二字,隻能表明喬咿不會去計較這件事了,但夏南默默喜歡著她四年,他知道,這對於她來說不是原諒。
喬咿的頭發散開了,黑色的發絲柔軟細膩,像海藻披在頭後麵。她的胸口微微的起伏,連呼吸都像她這個人。
嬌小又脆弱。
總是被丟在黑暗裡,總是了無生息又堅韌的活著。
她沒說話,因為她不想說謊。
“喬咿,我不逼你,我隻求你原諒我,看看我。我從剛上大一見到你,就喜歡你。找機會偷偷看你,關注你的一切,但我連一句話都不敢跟你講,撿了你的發繩我也不敢當麵還。你知道嗎,我足足下了一年的決心才給你寫了告白信,就是這樣我也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夏南說話時扯到臉上的傷口,疼得喘著好幾口氣。
他說:“你看看我,就看我一次,好不好?”
喬咿側了點頭,平靜地看著他。
夏南有點啞口無言:“……不是這種看。”
喬咿輕輕歎了口氣。
那麼讓人留戀的校園時光裡,她何止看過他,她還幫他在圖書館占過座位,還在同學麵前誇獎過他的為人。
她是把他當朋友的。
喬咿緩緩說:“你去上海工作吧。”
夏南愣了一下,百感交集的心裡升起一絲期望:“你是現在不想見我,讓我過兩年,等你原諒我了再回來找你嗎?”
喬咿說:“不是,我是不想讓你為我留下。”
她的態度擺在這,很明了,她不願再與夏南有任何瓜葛。
一夜掙紮、懺悔
,直到期待落空,夏南最難受的是喬咿不願原諒他了。
他膝蓋磕在地上,跪在喬咿的麵前,喃喃念著:“為什麼……為什麼……”
這個舉動讓喬咿空曠的胃又攪了起來。
夏南突然抬頭,不甘地問:“你原諒他了嗎?”
喬咿眼神陡然頓住。
夏南說:“你原諒周予白了嗎?”
病房的白熾燈,照得人更加蒼白。喬咿攥著拳頭,喉嚨處發著抖。
她說:“我沒記恨過他。”
那何來原諒。
“我不信!你倆分手那段時間,我一直看著你的!”。
喬咿用力咽唾沫,連嘴唇都顫抖起來。
夏南搖著頭:“我隻是這一次糊塗了,可他傷了你那麼久。”
她狠狠掐著自己的掌心,打斷了夏南的話:“可他從來沒有強迫過我!”
夏南被這一聲嚇住。
喬咿的眼眶很紅,但沒有流淚。
“他是利用了我,但我跟他在一起是我自願的,是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他,想跟他一輩子在一起。所以我不恨他,我那時隻是……”喬咿手指戳了戳心臟的位置,說,“隻是這裡很疼。”
她說她很喜歡他。
想要一輩子在一起。
她說她很疼。
寂靜的走廊,冷白的光線,像時光裂開的門縫。
周予白的手搭在門把上,他沒力氣打開門,也沒勇氣踏進去。
那種柔軟的女孩,當年用了對自己殘忍又決絕的方式斬斷了兩人的感情。
他以為那是小孩子,沒長心。
卻不知她那顆心被他傷得千瘡百孔。
周予白整個脊背都是寒的,他往後退了好幾步,幾乎站不穩。
他下了樓,出了醫院,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走,欣長身影紮在孤單夜色中。
想著她的話,和她隱忍的表情。
不知走了多久,他聽到有路過的出租車朝他鳴笛。
周予白抬手攔下。
他報了地址,出租車載著他在電視台旁的芋圓店前停下。司機好心地提醒:“你要在這裡下車?”
這附近並沒有住宅區。
周予白點點頭:“我來這裡買東西。”
周圍沒有一家店開門,司機覺得他可能是有點傻,也沒說什麼,開著車揚長而去。
周予白坐在路牙旁的石凳上,他不在乎彆人怎麼看
他,這樣無眠的夜,兩年半前他也捱過,可從來沒像今晚一樣。
花壇裡的小野貓溜出來,又溜進去。
時間靜靜流淌,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又有環衛工拖著大掃把出來掃地,善意地對他笑笑。
芋圓店的一個店員來開門,周予白起身走了過去。
他眼裡布滿血絲,但樣貌仍是出挑的,
店員疑惑地問:“你是……?”
周予白說:“來買份芋圓。”
店員詫異地看了看時間:“先生,現在是七點啊!”
沒有顧客會一大早來吃芋圓。
周予白問:“現在能做嗎?”
“不行,我們一般九點半才開始營業的。”
“那能麻煩你做一份嗎?我……我家小朋友愛吃。”
店員感歎他怎麼就英年早婚了,但又覺得男人大早上跑出來給孩子買吃的,也是少見。想了一下,說:“進來吧,我先給你煮一份。”
店員開了門,又去把設備打開,說:“先生,你看看要那種。”
周予白不知道還有這麼多類彆,問:“小姑娘最喜歡那種?”
“女兒啊!”店員誇道,“女兒隨爹,長得漂亮。”
周予白:“……”
“我們這裡芋圓是主料,還可以加仙草、紅豆、芋頭、薏仁……這些配料。”
周予白說:“每種都要。”
店員:“加這些要另算錢的。”
“好。”
周予白又說:“要熱的。”
店員煮著芋圓,嫌店裡太靜打開了櫃台上的小音箱。
裡麵想起抒情的老調調。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愛你。
讓時間悄悄地飛逝,抹去我倆的回憶……”
周予白總覺得在哪聽過,又想不起來。
店員攪拌著鍋子,當她跟著哼唱道“我會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淚水,還會裝作一切都無所謂,將你和我的愛情全部敲碎”時,周予白想起來自己在哪聽過了。
昨天載他們去醫院的出租車上,也放了它。
“怎麼都在聽這麼老的歌。”他皺眉嘀咕。
店員說:“很好聽啊,曲子和歌詞都很有味道。”
周予白隨口:“是嗎?”
店員用力點著頭:“歌最後還有段獨白呢,現在這樣的形式很少見了。”
周予白沒聽過,也無所謂。
店員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