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蕭祈穿好衣服,把睡著了的周春芽扔在身後的大床上離開。
他平時住得房子和“暮江吟閣”的位置是個大對角,從這裡開車要開很久才能到。
周春芽以前也要在這裡給他置辦一套彆墅,但他用太高調,會引人非議拒絕了。
蕭祈從畢業起就進了“亞盛”工作,這裡麵有他自己的能力,也有周春芽的提拔。他一直兢兢業業工作,從不參與那些內部派係爭鬥。以為這樣就能獨善其身,也以為周春芽從不逼迫他加入自己的陣營是出於對他的愛護。
卻沒想是有了彆的覬覦。
車子在夜色裡行駛,像是漫無目的,蕭祈不知不覺把車子開到了喬咿樓下。
他想跟她解釋白天的事,但喬咿沒有手機。
物欲浮躁的社會,一個年輕的女孩可以沒有手機也能泰然處之。蕭祈覺得很是神奇。
他又想起李珂提過,喬咿就連周末都是早睡早起,生物鐘比鬨鈴都管用。
想必現在已經睡了。
這世界嘈雜紛擾,她好像始終都保持著自己的步調。
蕭祈的車在樓下停了好久,儀表盤上顯示還有五分鐘十二點的時候,他滑開手機屏幕,點進微信朋友圈,發了“晚安”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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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周予白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抵達悉尼。
他此行是為了重要工作,身邊帶了十幾位隨行。下飛機專車已在外麵候著,司機見到他彎腰拉開車門。
周予白坐進去,幾乎沒有停頓,對跟著上了副駕的裴域道:“把商談資料給我。”
從昨天晚上機場見到人,裴域就覺得周予白心情很不好。
他隻知道老板是去陪女孩逛漫展了,但中間那麼十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他不得而知,也不敢妄自窺探。
裴域把整理好的一摞資料遞到後麵。
周予白接過去,開了後燈,垂著眼看起來。
裴域見司機在,也沒多說。這不是他們國內的司機,有點信不過。
他們下榻的酒店在海邊,帶著來的都是高管精英,一行人放下行李就開始按既定的計劃工作,當地淩晨三點開完總結小會,才都各自回房休息。
裴域給周予白送酒店煮的宵夜,順便彙報白天
人多沒機會說的事。
“老板,查過了,確實是劉秘書把您行程泄露給蕭祈的。蕭祈在工作上幫過他,兩人有私交,但這種事應該是近期才有的。”
周予白對端來的蟹肉煲絲毫不敢興趣,從套房帶著的小吧台裡拿了瓶水,擰開灌了幾口。
他剛跟產品經理交代完明天的工作,高壓過後腦子裡的弦剛鬆,反應有些遲緩,手背擦著唇邊水珠,片刻後才“嗯”了聲。
“老板。”裴域知道他累,但也不得不提醒,“這次您改行程,老爺子很不滿。”
誰能想到工作上冷靜乾練的“亞盛”總裁為了陪女孩看漫展,改了這麼重要的行程。
且不說要重新規劃工作,就連那十幾個人的機票改簽都是一件麻煩事。
周予白似無所謂,走進臥室,過了會兒,換了身寬鬆的衣服出來。
他看見裴域一愣:“你怎麼還沒走?”
“您……沒讓我走啊。”裴域隱約意識到,他剛才說的話周予白似乎完全沒聽進去。
“是嗎?”周予白故意嘀咕,盯著手機屏幕緩緩往外走。
推開臥室的門,走不遠能到海邊,這是他這間房帶著的私人沙灘,不會被其他人打擾,獨享海景。
周予白邊走邊說著什麼,裴域跟上去才聽見他說的是——
“怎麼總打不通?”
一會兒又低聲說了句:“還沒買新手機吧。”
頗像是自我安慰。
裴域不知道怎麼勸,他走到麵前周予白才又注意到他,眼神有些茫然地又道:“你怎麼還沒走?”
“……”這句不是問過他了。
“有事就說。”周予白目光重新回到手機上。
裴域也不知道這些話他會不會想聽。
“調查過了,蕭祈跟老言有接觸,但合作並不深,都是小打小鬨的東西。但是……喬小姐確實住在他家裡。”
周予白修長的睫毛被夜色拉長,掩住了他大半情緒,他像是陷入思考,半晌說:“住一起多久了?”
“……”裴域覺得周予白今天確實不對勁,以他平日靈敏的思維不會輕易地覺得兩人是在同居。
“沒有住在一起,喬小姐是和蕭祈的妹妹李珂住在一起。”裴域補了句,“是租住。”
周予白慢慢抬起頭,裴域這才發
現他眼裡都是血絲,映著冰冷的光線,有些觸目驚心。
過了好久,他說:“她自願的嗎?”
“這……”裴域被他帶的腦子裡也打了個結,說,“有正式租房合同,喬小姐自己簽的字,前兩天在餐廳見他倆,交情也像是不錯。”
裴域講這麼多就是不想把那個事實說出來,隻是件小事,但他潛意識總覺得周予白會承受不住。
“是自願的。”周予白自己悠悠說了出來,停了停,又說,“這也沒什麼。”
這樣反反複複的自我否定,再自我安慰,裴域忽然覺得自個老板有點可憐。
可憐這詞一出,裴域也覺得荒謬。周予白是誰?赫赫有名的周家少爺,亞盛集團的總裁,甚至未來整個集團和周家都會到他手裡。
他不僅背後有周家撐著,他母親家世也不容小覷,從他去澳洲,又到回國,他舅舅在背後幫了許多。
況且他走在哪,也從不缺女人的追逐和青睞。
怎麼會生出可憐的姿態。
周予白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緒裡,沒管裴域,過了會兒好像想通了什麼,他突然問裴域:“你覺得送套房子怎麼樣?”
裴域反應再快也卡殼了:“……什麼?”
“我說——”周予白手插在褲兜裡,海風把他漆黑的頭發往後吹,露出倨傲的額頭,他認真道,“我要是送喬咿一套房子,你覺得她怎麼樣?”
裴域咽了口唾沫,誠實道:“我猜不到喬小姐會怎麼樣,但要是誰送我套房子,我會高興死。”
周予白笑了一下,這是打機場見麵以來,他第一次笑。
他又問:“你覺得她會收嗎?”
裴域笑著說:“您不送怎麼知道她會不會收。”
其實放在平時,這問題周予白自己就能回答,喬咿如果想收,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拉黑他了。
但他現在有限的精力思考不了那麼多,拿出手機要給一個認識的開發商老板打電話。
裴域正想提醒他雖然悉尼跟國內有兩個小時的時差,但現在國內也是淩晨了,誰知周予白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眉頭逐漸緊鎖。
裴域沒有窺探老板**的愛好,完全是被他臉上古怪的神情帶的,下意識瞄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周予白剛才不小心點
進了微信,淩晨發朋友圈的人不多,蕭祈頂著和喬咿合照的那條朋友圈,格外醒目。
——“晚安。”
很簡單的兩個字。
但要命的是下麵的訂位地址,是喬咿現在的住址。
時間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