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指尖點著方向盤,調侃講,“那你說說你和容磊怎麼回事兒,讓你剛剛離婚的朋友高興一下吧。”
這次輪到了林故若噎住,她頓了頓,權衡閨蜜還是狗男人之間,感覺還是念念高興大過天。
“我還是給你講我朋友的故事吧,比我和容磊的要精彩點兒呢。”林故若看向窗外,霓虹燈影閃爍,南平的夜剛拉開帷幕不久,行人疲憊的走在歸家的路上。
她又喂了顆巧克力給自己,含糊不清的說著,“我這個朋友家裡是開殯儀館的。”
著名世界通用,人艱不拆的訴說方式,我的朋友就是我自己係列。
李念對此心知肚明,她沒拆穿,“然後呢?”
“那天我朋友正在殯儀館發呆,突然見到了個神經病的少年,對她進行了省略八百字,諸如‘人死不能複生、生活總要繼續’之類的關懷安慰,還表示喊聲哥哥,帶我朋友出去玩。”
林故若的音色平和溫軟,拿儘可能輕鬆的語氣娓娓道來。
“隔天我朋友上學就看到這位哥在學校主席台上被表揚,緊接著他們不幸成了同桌,第三天這位哥就因為□□被通報批評。再後來他們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但男女之間哪來的真友情,我朋友暗戀這位哥而已。”
“那時候我朋友母親生病,她可以不上自習課先走,順帶給這位哥蹭假條,同是走競賽路子,能穩上清北的人,老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人。在他們的年少時光裡,我朋友總能記得醫院的消毒水味和轉頭看到的……”
林故若忽然停下來,她閉眼,明明是六年前的光景,居然能清明到恍如作日。
“那天的天氣特彆好,橙紅色的晚霞在天際鋪開,我轉過頭,看見容磊的眼睛。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眸裡有瀲灩水光,就像是黃昏時波光粼粼的湖麵。”
故事在不知不覺之中更換了主語,林故若講完才發覺,她破罐破摔的說,“算了,攤牌了,我的朋友就是我,懶得裝。”
“你不說我也知道呀,幾個人家裡能開殯儀館啊。”李念輕笑,“你繼續吧。”
林故若順勢講下去,“遇到容磊那年我十七歲,容磊十八。”
“不認識你倆時候我就聽過你倆的名字。”李念陳述事實,“高二就拿到IMO(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獎,雙雙保送北大,少年天才,如雷貫耳。”
“舊事而已、舊事而已。”林故若擺擺手,推諉道,“你能彆寒顫我了嗎?再說了,你這競賽得獎放棄保送的人,每年都被校長當例子,開口就是你們有個學姐的人,有什麼好說我的?”
李念低笑,“好啦好啦,你繼續講嘛,我等吃瓜呢。”
“吃什麼瓜,聽了我的故事,等下給我卷烤鴨做報答。”林故若嘟噥著,“我能吃十個烤鴨卷。”
清泠泠的月光傾瀉在車體漆麵上,林故若坐直,手撐著車窗,把臉貼到窗上,慢吞吞的把故事講完,李念沒有再插嘴過。
“……原本是可以把酒言歡的知己,某日酒醉上床,然後關係開始有了微妙的變換,大抵是這件事非常舒適,少年人又食髓知味,所以常約在一起睡覺的關係。”
“我們跳過了高三直接讀大一,大一下學期我轉入醫學院,五年本科,容磊大三下學期出國交換,我本科畢業出國讀書。之前來來回回的飛,去看彼此,兩個月前我們徹底鬨掰,冷戰到躺列,一個字都沒說過,直到今天再遇上。”
“初見是誤會,同校是巧合,舊知己一場,上床那天是他酒醉,我沒醉的,我蓄意,就是這樣。”林故若的語調也放低,帶著絲絲縷縷的哀傷,總結道,“沒有意義,過去的八年,完全沒有意義。”
車在不知不覺中停下,沒有人下車,林故若講完,車內寂靜片刻,李念解開安全帶,轉過身子看向她,認真問,“你是憑什麼判斷沒有意義的?”
林故若按下車窗,從包裡掏出盒女煙,朝李念晃晃,征求意見問,“我能在你車上抽煙嗎?”
李念伸出手,“你給我勻一根,我就允許你抽。”
幽藍的火苗躥高,燃亮指尖明滅,她們各踞一窗吞雲吐霧。
林故若在這霧裡眯眼,想去窺看到煙霧的上升軌跡,看了半天沒結果,才道,“我以為你會說,我和容磊掰得好、掰得秒、掰得呱呱叫呢。”
“我在你心裡原來就是那種缺德的人?”李念撣著煙灰反問。
“我的錯。”林故若回眸,戲謔說,“居然讓你誤會自己在我心裡的形象了。”
李念伸長左手,用右手越過中控區要去打林故若,被林故若靈巧的躲開來,“那你們睡了就睡了,然後不清不楚這些年,沒想過問問彼此的關係?”
“最開始是沒想過的。”林故若乾脆的否定, “知己還是炮|友,年少時給不出清楚的定位,反正容磊身邊除了我沒彆人,我是唯一的存在,就挺好的,我非常滿意。索求越多,失望越多,那陣子我媽才走,我開始學著能夠去接受生死,何況情愛一樁。”
風從車窗裡灌進來,連帶著尼古丁的煙草味,不足以解憂。
林故若推開車門,一腳踩在地上,她背對著李念,低頭把自己的神情匿起來,啞著嗓子略哽咽的說,“我年少時看書,書上講,不要和知己上床、彆和情人談愛,結果我統統犯了個遍。”
“說來可笑,我和容磊情人好好地,不歡而散的原因是做完容磊忽然問我,我我們算什麼關係,我答炮|友。”
“也不是完全沒期待過能好好做情侶的吧,怎麼可能有人沒想過和暗戀的對象修成正果呢?”
“可惜吧,我們最要好的時候,我撞見他和彆人親口說。”